不过短短数日,那株【速生灵米】的幼苗,已经蹿升到了半尺来高。
纤细的茎秆挺拔,嫩绿的叶片舒展着,叶尖凝聚着露珠,在晨光下折射出微光。
更令人欣喜的是,整株稻苗都散发着一股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波动,如同黑暗中的萤火,为这片死气沉沉的角落带来了一抹亮色。
苏青禾每次照料完,都会蹲在旁边看上一会儿,感受着那微弱却蓬勃的生命力,心中的阴霾便能驱散不少。
只是,这片刻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午后,灵兽园那歪斜的入口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
来人一袭浆洗得雪白的宗门道袍,纤尘不染,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气质冷冽出尘。
正是内门首徒,也是原主痴恋的对象——顾栖风。
他的出现,像是一块投入浑水潭的玉石,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原本各自躲懒或埋头干活的杂役弟子们,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呼啦一下围了上去,脸上堆满了激动、敬畏与讨好。
“大师兄!”
“大师兄安好!”
“大师兄怎么到这儿来了?”
七嘴八舌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李丑儿更是跑在最前头,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到地里去:“哎哟,大师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地方污秽,可别脏了您的眼!”
顾栖风对周遭的热情与谄媚视若无睹,只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低矮的棚屋,掠过无精打采的灵兽。
最终,在角落里那个正拿着破旧木耙、身上沾满泥污的身影上,停顿了一下。
苏青禾自然也看见了他。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仿佛自带光环的男子,心头掠过一丝复杂。
原主记忆里那份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痴恋,此刻在她心中却激不起半点波澜,只剩下一种旁观者的冷静,甚至……隐隐的排斥。
苏青禾对这位原著中的“天之骄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顾栖风拨开围在身前的杂役,径直朝着苏青禾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停在苏青禾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师妹,近来可好?”
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青禾放下木耙,微微垂首,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回大师兄,我在这儿挺好的。”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丝毫委屈,更没有原主见到他时那种激动失措、语无伦次。
冷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顾栖风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她这般反应感到些许意外。
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告诫意味:“既是受罚,便当好生反省,恪守本分,莫要再惹是生非,令师门蒙羞。”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像是在关心提点,可那眼神深处的疏离和隐隐的警告,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安分点,别再像以前那样给我添麻烦。
苏青禾在心里冷笑一声:“呵,说得比唱得好听,典型的道貌岸然!”
但她面上却依旧恭顺,再次垂首应道:“是,弟子谨记大师兄教诲。定会在此处潜心悔过,痛改前非。”
顾栖风那双深邃的眼眸,又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这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过去的痴缠、爱慕或者不甘。
然而,什么都没有。
眼前的女子,眼神清澈,甚至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淡漠,与记忆中那个骄纵善妒、为他痴狂的苏青禾,判若两人。
最终,他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留下身后一片窃窃私语和艳羡的目光。
“哇,大师兄竟然还特意来关心苏师妹……”
“是啊,苏师妹虽然被罚了,但大师兄心里还是有她的吧?”
“啧啧,真是……”
李丑儿和其他几个杂役围了过来,看着顾栖风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苏青禾,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以及各种猜测。
苏青禾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默默捡起地上的木耙,转身走向自己那片小小的菜园。
阳光下,那株绿油油的灵米稻苗正迎风摇曳。
她蹲下身,仔细地拔掉旁边刚冒头的一点杂草,又用破陶罐舀了些水,小心浇在根部。
心中却在飞快地盘算:顾栖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灵兽园?
一个高高在上的内门首徒,会无缘无故跑到这宗门最偏僻、最污秽的地方来,“关心”一个被废黜内门身份的弟子?
这绝不寻常。
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路过顺便“提点”?
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