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秋老虎格外肆虐，沪市师范大学的图书馆里，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满室旧书的纸墨香。我是历史系大三学生林微，正抱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上古兽形考》蹲在角落，指尖摩挲着扉页上一枚嵌在纸里的青绿色古玉——这是外婆临终前塞给我的，说是什么“祖上传下来的念想”。
书里的文字晦涩难懂，净是些“蛇族司水、狼族掌山、羽族通风”的怪诞记载，我看得眼皮发沉，不知不觉就将额头抵在了书页上。指尖的古玉忽然发烫，像是有团温热的水汽顺着指缝钻进血管，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湿漉漉的草丛里。
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巨树，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叶片大得能当伞，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草木腥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脚下的泥土软得像海绵，沾着不知名浆果的紫色汁液。
“嘶——”
一声低沉的吐信声从身后传来，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缓缓回头时，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那是一条水桶粗的青蛇，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像上好的翡翠，金色的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快速吞吐，距离我的脚尖不过三尺远。
我是在做梦？还是图书馆的吊扇掉下来砸晕了我？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这不是梦。《上古兽形考》里的记载突然冲进脑海，我颤抖着往后缩，却被藤蔓绊倒在地，怀里的书和古玉也掉在了一边。
那青蛇却没扑上来，反而缓缓抬起头颅，金色的竖瞳里似乎闪过一丝疑惑。它的身体慢慢收缩、变形，鳞片在光影里泛起细碎的微光，不过片刻，原地便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他的长发如墨，随意地披在肩头，耳后还残留着几片细小的青鳞，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唯有那双竖瞳依旧是金色的，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意。
“人类？”他开口时，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为何会出现在雾林深处？”
我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还在图书馆看书，一睁眼就到这儿了。”我指着掉在地上的《上古兽形考》，“那是我的书，你看，还有我们学校的校徽。”我慌忙摸出领口别着的金属校徽，上面“沪市师范大学”五个字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落在书和校徽上，又扫过我身上的碎花衬衫和牛仔裤——在这个满是兽皮、麻衣的世界里，我的穿着的确怪异。“雾林是蛇族领地，人类从未敢踏足。”他眉头微蹙，指尖凝聚起一缕青色的雾气，“你若撒谎，我会立刻把你扔去喂林狼。”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急得快哭了，掀开裤腿露出膝盖上的擦伤，“你看，我刚才摔的，还有这古玉，就是它发烫的时候我过来的。”我捡起地上的古玉递过去，他的指尖碰到我的手时，我忽然觉得一阵冰凉，像是摸到了浸在溪水里的玉石。
他接过古玉，指尖轻轻摩挲着，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是蛇族的灵玉，怎么会在你手里？”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收回了指尖的雾气，“跟我走，雾林入夜会起瘴气，你这样的人类活不过半个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