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垃圾堆里的倔强
京市的初秋，天空灰蒙蒙的，像被一层薄纱笼罩。
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提前告别枝头，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终落在人行道上，被匆匆走过的行人踩得粉碎。
沈言蹲在巷口的垃圾桶旁，瘦削的手指在发馊的垃圾中翻找。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已经穿了三年，袖口磨出了毛边，肘部打着不太明显的补丁。
但她依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整洁，连指甲缝里都不容一丝污垢。
这是她放学后的日常。
先翻一遍学校附近的几个垃圾桶，寻找可以换钱的塑料瓶和纸板，然后再赶去便利店打工。
自从父亲生意破产跳楼自杀，母亲一病不起后，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
“哟，这不是我们年级第一吗？又在体验生活啊？”
沈言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陶诗瑜和她那帮朋友。
陶诗瑜是校花，也是沈言曾经的‘姐姐’——如果那个抢走她父亲、最终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女人生的女儿能算姐姐的话。
沈言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没听见。
她早已学会在这种时刻变成一块石头，没有感觉，不会受伤。
“哑巴了？听说你妈又住院了，需要钱吗？求我啊，说不定我心情好就赏你一点。”
陶诗瑜高跟鞋尖踢了下沈言面前的塑料瓶，脸上挂着施舍般的微笑。
沈言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陶诗瑜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硬气什么？穷酸样！你和你妈就该呆在垃圾堆里，毕竟你爸宁愿死也不要你们。”
沈言的指尖微微发抖，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低头翻找。
陶诗瑜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带着她那帮朋友扬长而去。
捡完最后一个塑料瓶，沈言看了看手表——离便利店打工还有半小时，足够她先去医院看看母亲。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她已经再熟悉不过。
母亲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看见女儿进来，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言言放学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沈言撒谎道，其实她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一杯自来水。
她熟练地帮母亲擦身、按摩，然后查看床头的医疗账单。
欠费数字又增加了，红色的数字像一把刀悬在头顶。
“妈，医生说下周可以做那个手术，成功率很高。”沈言轻声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母亲摇摇头：“不做手术了，我们回家吧。这病治不好的，别浪费钱了。”
“钱的事您别操心，我有办法。”沈言握紧母亲的手，“便利店老板说要给我加薪，而且我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
这都是谎言。
事实上，便利店老板因为她未成年只能打黑工，时薪比法定最低工资还低；
而家教工作需要 presentable 的着装和交通工具，她一样都没有。
母亲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眼角渗出泪水：“是爸妈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沈言打断她，强装笑容，“等我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医院时，天色已暗。
沈言快步走向便利店，秋风吹起她单薄的校服，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