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我?

当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心里最后一根名为“希望”的弦,“崩”的一声,断了。

“阿哲,对不起,我知道辫子是你的宝贝,可这婚要是黄了,我爸妈的脸往哪儿搁?就剪了吧,头发还能长回来,日子总得过啊…”

总得过?

就这么过吗?

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听他们的?

一个小小的头发我都不能做主?

一股混杂着失望、悲愤、荒谬的狂怒,从我毛细孔里爆发了。

我转身就掀翻了茶几!

“哐当——!”

剪刀、茶杯、果盘、烟灰缸……所有的东西摔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惊了他们。

砸茶几在前,嘶吼在后。

“一个头发而已,非要逼我?”

父亲的怒火被我彻底点燃。

“一个头发而已,非要逼爸妈?”

他愤怒地拨开人群就朝我扑了过来。

但这一次,我躲开了。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我,孤立无援。

4.

我撞开了挡在门口的表哥,冲进了冰冷的深夜。

身后传来各种指责、抱怨、怒吼,但此刻我觉得他们的话与我无关了。

因为,这个婚,不结也罢。

我不知道该去哪,突然觉得这个城市没有一个可以容纳我喘息的角落。

最后,我想到了哥们儿——浩子。

我打给他,电话几乎是秒接。

“咋?”

“喝!”

“哪?”

“老地方!”

半小时后,在一家苍蝇馆子,我和浩子坐在了塑料凳子上。

这才叫哥们!

不仅如此,还是我的伴郎。

他听我颠三倒四地讲完整件事,酒杯都快端不住了。

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操!这帮老顽固!都啥年代了还搞这套!”

在清脆的碰杯声下,我们俩一饮而尽。

他又给我满上一杯。

“还有雯雯,她怎么也跟着糊涂?那辫子我看着你留起来的,挺帅的啊!那是你直播的招牌啊!”

他的理解和认同,像我刚拿了5杀一样兴奋,暂时缓解了我心中的痛。

我抓起酒杯,今天必须喝个痛快。

“这个婚,我不结了。”

我红着眼睛,把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我受够了!明天我就走,买张票去省城,再也不回来了!让他们跟他们的‘体面’过去吧!”

“对!走!”

浩子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表现得比我还激动,“大丈夫何患无妻!凭你的手艺,到哪儿不能混口饭吃?留在这儿就是受窝囊气!来,喝,算是给你践行!”

丫的,头一次觉得酒这么好喝。

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从白酒喝到啤酒。

我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和绝望,都随着酒精的催化,在此刻轰然决堤。

我趴在油腻的桌子上,看着和我一样趴着的酒杯:

……杯子哭了,眼泪正在杯子里流了出来。

“我……我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想被他们剃成一条狗……”

这是我意识彻底模糊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以为我会在某个廉价旅馆的床上醒来,然后买最早的一班车,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确实是在一张床上醒来的,但那不是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