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凝视煤炉火光:“地震时父亲推我出窗口,房梁砸在他身上。我回头拉他,房梁着火烫伤肩膀。”
他声音低沉:“最后印象是父亲喊‘快走’,和皮肤烧焦的气味。”
张小莹轻抚疤痕。赵烈诧异:“你还是感觉不到?”
“但你的表情告诉我有多痛。”她翻开笔记本,画下疤痕形状,“这是我第一次理解‘心疼’的视觉符号。”
当晚,张小莹在考古笔记写:“Fe₂O₃遇高温可转化为Fe₃O₄(磁性材料),比喻某些伤痛赋予人吸引力。”
给这行字描上金边。
初春校运会,操场喧闹。
张小莹参加三千米长跑。养父母坐看台观赛,赵烈在操场角落修理器材。
最后一圈张小莹领先,却突然摔倒。膝盖擦破渗血,她起身继续跑——痛觉缺失让她忽略伤势。
观众惊呼中,赵烈冲入赛道抱起她:“别跑了!”
张小莹理性分析:“根据运动生理学,肌肉轻度损伤不影响完赛概率。”
“但你流血了!”赵烈声音颤抖,“你感觉不到疼,但我看得疼!”
全场寂静。养父母冲过来阻拦,赵烈紧抱张小莹不放:“她需要去医院!”
张小莹注视他焦急表情,在记忆库搜索匹配数据。最终归类为“非理性保护行为”,但心跳速率升至85次/分。
医务室里,赵烈帮她包扎伤口。张小莹突然问:“你看得疼是什么感觉?”
赵烈棉签轻触她膝盖:“像这里也被擦破,但更深处。”
张小莹在病历本空白处画下两个相连的伤口。
校运会事件后,流言四起。
同学说赵烈“拐带优等生”,老师找张小莹谈话:“别为社会调查耽误前途。”
张小莹在实验室分析土壤样本,同学故意撞翻器皿。玻璃碎片划破她手指,她却先观察同学表情:“你推我时,预计我会疼吗?”
同学惊慌逃走。张小莹低头见血,首次产生“应该疼痛”的认知。
傍晚修理铺,赵烈发现她手指伤口:“怎么回事?”
“实验事故。”张小莹展示数据,“流血量3毫升,属于轻微损伤。但旁观者反应比伤口值得研究。”
赵烈小心帮她消毒:“那些人怕你变‘不一样’。”
张小莹若有所思:“就像你修车时,零件偏离标准规格会被淘汰?”
煤炉噼啪作响。赵烈轻声说:“你不需要和别人一样。”
张小莹睫毛轻颤,在酒精味中闻到柠檬清香。
清明雨季,修理铺屋顶漏雨。
赵烈放桶接水,雨滴叮咚如音符。张小莹带来新唱片,音针划过沟壑,流出《月光奏鸣曲》。
“贝多芬失聪后写的。”她解说,“听觉缺失与我的痛觉缺失类似。”
赵烈望向雨幕:“但音乐能跨越障碍。”
张小莹播放唱片,贝多芬的月光流淌。她突然说起身世:“地震时我和母亲困在废墟下。她唱儿歌维持我意识,但声音渐弱。我被救出时,她已无声息。”
这是她首次主动提及往事。赵烈看见她眼角泪痕——并非生理泪水,而是情感模拟。
“后来我患痛觉缺失症。医生说这是心理创伤的生理表现。”张小莹语气平静,“就像你超常疼痛记忆,都是幸存者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