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屏息。

三刻钟。

肺中空气倒流,灌进皮笼的肺腔。

像在复活一具尸体。

它动了。

皮皱。

眼裂。

然后——

呜……

婴儿啼哭。

极低。

极惨。

像从地狱最底挤出来的。

我听见了。

哭声响起瞬间,喉管裂开,书页吐出。

墨迹是湿的。

一碰,染黑指尖。

我低头看。

首行字:

“献祭真义:杀大长老,养邪神。”

我笑了。

血从喉管流进嘴里。

原来你们供的不是神。

是杀神的刀。

而我……

就是那把刀。

6

子时。

刑房。

针落。

第八根。

苏砚跪在心砧上,头垂着。

瞳孔泛金。

像被熔化的铜,一点点灌进眼底。

再过一针,他的记忆就全换了。

他会相信——

他娘是自愿死的。

他爹是沈家杀的。

而大长老,是他亲父。

他会变成“清罪剑傀”。

见我,必杀。

我不破牢。

我不劫人。

我藏在刑房梁上,像一缕影子。

手里,捏着第八根问叛针。

针尖,涂了血。

我的血。

混着眼泪。

共痛素。

系统催化出来的玩意。

因为我们曾在秘库共呼吸。

共血。

共命。

痛能共鸣。

我把针放回去。

悄无声息。

刑官来了。

黑袍,无面。

手起,针落。

刺入苏砚眉心。

他没叫。

连眉头都没皱。

可我——

炸了。

七窍喷血。

耳朵裂。

鼻腔撕开。

眼前一片红。

我跪下,指抠地砖,骨头里像有刀在绞。

痛不是我的。

是他的。

现在,成了我的。

就是现在!

我咬破舌尖,把意识顺着痛感反推——

沿着那根针,钻进他的脑子。

三句话,刻进去:

“你父亲死于断玉之伤。”

“你母亲葬在井底无碑。”

“信我,或成傀。”

话落,我昏死前一秒,看见他睁眼。

金瞳裂开。

黑眸重现。

他咬碎舌尖,一头撞向墙。

头破血流。

用血,在墙上撞出一个字——

不。

……

我醒来时,人在地牢最深处。

哑骨井。

井壁长满吸声苔,黑绿一片,像腐烂的耳膜。

声音进不来,也出不去。

魂语都被吞。

老狱卒在井底。

跪着。

舌没了。

每天午时,忘忧虫爬进他嘴,啃他记忆。

清零。

再清零。

可我知道——他记得第一场献祭。

大长老怎么把婴儿塞进神像嘴里的。

怎么笑着看血从神眼流出来的。

他的记忆,藏在舌根。

割下来了。

藏在井壁夹层。

我挖。

指甲翻,血混着泥。

三寸深,摸到一片干皮。

舌头。

风干的。

像枯叶。

我拿出来,不嫌脏。

不嫌臭。

找来一只毒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