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份悲痛，是为了家国，为了忠臣，也为了那个刚刚失去父亲的柳如烟。唯独，与我无关。
“清言。”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正在廊下看一卷医书，闻言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似乎习惯了我的冷淡，自顾自地在我对面坐下，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侯爷……战死了。”
“我听说了，节哀。”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卷上。
我的平静似乎刺痛了他。他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火：“清言！镇北侯是为了护我大周的江山而死！他……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我终于抬起眼，将书卷合上，平静地回视他：“殿下，我的感触，重要吗？它能让镇北侯死而复生，还是能让边关转危为安？”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力和痛苦。
“如烟……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了。”他喃喃道，“侯爷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当年在战场上，侯爷替我挡过致命一箭，我曾发誓，只要我活着，定会护如烟一生周全。”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不起波澜。故事很感人，誓言很动听。然后呢？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要娶她。我要让她做我的正妃，兑现我对侯爷的承诺。”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这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通告。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我问他：“那我呢？殿下曾说过，会让我做你唯一的正妃。”
“清言，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激动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这是责任！是家国大义！是为了安抚数十万镇北军的军心！你那么聪明，那么顾全大局，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他又来了。又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绑架我的感情。
“而且，”他看着我，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哀求，“我心里爱的人是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只是……我只是不能负了侯爷的托付。清言，等风波过去，我依旧会娶你，让你做我的侧妃，好不好？我会给你仅次于皇后的尊荣，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侧妃？”我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萧慕琛，在你心里，我的感情，我的尊严，就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吗？”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剖开他所有伪善的借口，“可以为了你的责任，你的大义，随意安放，随意打折？”
他痛苦地闭上眼：“清言，不要逼我。”
“逼你？”我笑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是我逼你，还是你自己，从来没把我们的感情，放在和你那些‘责任’同等的位置上？在你心里，早就有了一架天平。一头是江山社稷，是救命之恩，是青梅竹马。另一头，只有我。你早就做好了选择，不是吗？”
他无言以对，只能用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看着我。
“殿下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通知我。”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慢走，不送。”
那一日，圣旨下得很快。太子萧慕琛与镇北侯孤女柳如烟，择日大婚，以慰忠良在天之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