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传闻呀,咱们京城有位贺家世代显赫家境和睦,这其中最令人艳羡的还属贺老爷。”

“他继妻进门后,人不仅貌美如花,对待家事更是事事尽心,甚至连那上任故去夫人的遗女,也教养成京都第一贵女,满城中谁人不知贺氏太太贤名远扬……”

距离京城有几座城池之外的小城中,说书人口若悬河地讲着,看起来他像是真听,真看,真感觉似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跟发生在自己家一样。

不远处,台下坐着一位俊俏小生装扮的听客,听着说书人的话嘴角处不禁暗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这李氏的贤名如今恐怕早已天下皆知。

这当真是好手段啊!

京都第一贵女?也当真是个好枷锁!

“公子,咱们该启程回府了,老爷和太太已经遣人来催了。”

一位小丫鬟般装束的女子左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急匆匆撩开帘子进门俯在小生耳边,轻声细语地催促着主子。

小丫鬟话音未落,只见那俊美貌白小生将手中折扇轻轻一合,敛去嘴角刚才露出讥讽地神情,神情淡然自若起身离开。

刚才隐露出来的变化,像是别人头晕眼花出来的臆想。

装饰富丽堂皇的马车内,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撑着白嫩的额角。

贺凌儿早已换下那副小生般装扮,此时一袭淡黄色长裙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

她就是说书人口中的,京城第一贵女——贺凌儿。

“小姐书中来信说,主母十分忧心您,这些天出来时日太长,她时常梦魇心中挂念得紧,望您快快回京。”

小丫鬟一板一眼地复述着舒欣中的内容,不敢有半分差错。

贺凌儿闻言,嘴角不自觉露出讥笑。

“挂念?”

“我的这位好母亲,真是戏演演久了,忘了自己究竟是何身份上得位!”

女人鹅蛋般白嫩嫩地脸庞上,镶嵌着两颗明亮乌黑地大眼,粉嫩细薄地唇瓣艳丽又明媚,挺俏秀丽地鼻翼处有颗小痣,配上女子绝美的容颜更显风媚妖娆。

只是此刻她脸上讥讽不屑的神情,让这五官更显妖媚高傲活脱脱地像下凡妖精似的,看起来要去吸干人的精血一般。

听到自家主子略带怒气的话语,小丫鬟将头低得更深了也不敢搭话。

在贺家大院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的贺氏夫人,原来不过是原配夫人的陪嫁女,因略懂些医术便被留在家中,尚未许配。

谁曾想一朝事变,原配夫人因生子难产一尸两命,偏偏让这个狐媚子得了机会,爬上老爷的床,翻身做主成了主家太太。

“源儿,我让你取得那些药都带回来了吗?”

此时,贺凌儿早已收起刚才外露的神情,语气懒洋洋的面上十分无害地开口。

可要是让人知道她取的药究竟是什么?

只怕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觉得这位主子好相处。

“禀小姐,奴婢都已将药材取回来了,有几味药还是奴婢亲自去后山采的。”源儿面上毕恭毕敬地回答,心底却是暗暗盘算。

“做得很好,回去之后我就会帮你把妹妹赎身,到时候你们姐妹两个再也不会分开了。”

话音落地后,女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笑着抬起源儿的下巴,语气十分真诚地问。

“我从未体会过这种血脉亲情,不如你告诉我,那到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闻言源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惶恐语气无措,结结巴巴道。

“小姐,您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啧!”

眼见着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贺凌儿顿时失了兴趣,“真没意思。”

说着女人满脸扫兴地掀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路途,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又回到这个人咬狗的世界了,真是烦!

贺凌儿语调清冷淡漠,打开前门对着车夫出声:“前面找个村户歇一晚,明日再进京。”

“是,小姐!”

京外,郊区乡村。

贺凌儿闲来无趣趁着夜幕降临,准备前去山上一探看看有什么意外之喜。

哪曾想她跟源儿走了还没两步,便遇见了晦气之物。

“小姐!那好像…有个人。”

源儿指着前方一团黑漆漆混着暗红色的东西,声线不住地颤抖出声:“是死了…?!”

“大惊小怪什么?”

闻言,贺凌儿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个死人罢了!还能把你吃了?”

说着贺凌儿上前,对着那团黑东西就是一脚,眼看着人一动不动,她撇撇嘴道。

“看样子是死绝了,我们走吧!”

女人话音落地,就准备跨过男人离开,她还没上山就遇见这么个晦气东西!

真是扫兴!

源儿看着男人染着暗红色血迹的衣服,这布料看着绝对非富即贵,肯定不是她们这般出身的人能穿得起的。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她必须要早早为自己做打算。

贺家不宜多待,没有人想一辈子都是丫鬟,倘若救了这人兴许就是自己另外一条出路。

“小姐!他…好像还有气。”

不远处,源儿指了指地上男人微弱起伏的胸口,语气有些试探地问:“小姐,那咱们还救吗?”

“救个鬼啊!”

贺凌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插着腰恨铁不成钢道:“这荒郊野岭的是你扛着他回去,还是我扛着他回去?”

说罢,她转身继续前行。

只是这次,她往前走了还没两步,便顿住停了下来。

前方漆黑模糊的草坪上,隐约透露出一丝血红色的光芒,这是皇室之人才能享有的极品血玉,千年难得一见。

看样子这个晦气之物,身份不凡。

救回去,或许以后能还用得上,毕竟多个朋友多条出路。

“源儿,你去溪边接捧水,给我泼在他脸上。”

思及至此,贺凌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地折返回来,随意地找了个石头上翘起二郎腿坐下。

此刻,她全然没有了京城第一贵女的端庄贤淑,好似个狂荡不羁地男子,不顾礼仪规矩,随心而欲。

源儿虽然心有疑惑,为何她又想要救人,但依然还是听从命令。

捡了片宽厚叶子去接了水,站在男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洒了下去。

“洒什么?泼呀!”

贺凌儿啧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人,懒洋洋地开口道。

“把手里的水全泼在他脸上啊!你这样洒下去,他何时才能醒?”

主子的话落入耳中,源儿一咬牙狠了狠心,将手中的水尽数泼在了男人脸上。

“咳咳!”

不出意外,赫连明远果真被泼醒了。

眼见着男人就要睁开双眼,贺凌儿起身又帮了他一把。

只见女子滑嫩细腻的玉手,缓缓落在男人鼻腔处。

上一秒看起柔情似水,实则下一秒狠狠地按了下去。

赫连明远本身伤得不重,只是多日未尽粮水加之伤口崩裂,还没走到京城便昏倒在郊外。

在他即将醒神的瞬间,忽然一阵带着女子淡雅馨香的味道传来,还没等他细细品味鼻翼下方便传来刺骨的疼。

“嘶…”

男人还未完全睁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力道…可不是寻常女子该有的力道。

“醒了?”

贺凌儿起身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俯首在男人上方。

“源儿,将他扶起来带回去。”

“你…是谁?”

男人忍着身上的痛意,艰难起身出声:“你有何…居心。”

闻言,贺凌儿不耐烦地赏给他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只留给了他一个孤傲背影

但此刻,在赫连明远眼中,贺凌儿的背影不像是离去,反而是像渐渐走入他的生命。

源儿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对着跪坐在地上的男人道:“公子,我扶您回去吧。”

赫连明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源儿一眼,望着天色欲浓的夜色,心中有了几分盘算。

或许,这样进京最为安全。

于是,他淡淡出声道:“有劳。”

村里,农院内。

“源儿,你去烧些热水来。”

贺凌儿神情淡漠地坐在窗前,靠着微弱的烛火,漫不经心地烧着剪刀。

“敢问姑娘,想要做什么?”

赫连明远微微撑起身子,眼底弥漫着些许防备,警惕地观望着不远处的女人。

闻言,贺凌儿在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禁暗自吐槽。

“皇室之人都是这般没脑子,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贺凌儿眼眸闪烁着不屑,开口语气中难掩不耐:“割肉!”

她说的生冷血腥,不禁让刚踏入房门的源儿身躯一震。

这番跟贺凌儿同行,源儿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这小姐在家那副温柔贤淑恐怕只是做给主君主母看的,真实模样还要等她回府细细回禀。

“小姐,热水备好了。”

“嗯。”她淡淡应声。

“你!上床!去摁住他。”贺凌儿语气淡漠冷静地下着命令。

“我?!”

源儿有些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她如何能摁住一个成年男子呢?

说着说着,源儿又不经意间瞥向,她刚刚擦拭干净男人的面庞,不禁暗暗红了双颊。

赫连明远那像是天上雄鹰般深邃的眼眸,镶嵌在锋利硬挺的面庞上,笔直浓厚的眉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威严压迫,高挺坚硬的鼻梁更是给他添了几分孤寂之色。

这样的男子,仅一眼便会让女子失了魂魄。

“这人,不是你要救的吗?”

贺凌儿随意地拿着烧好的剪刀,歪头甚是不解地看向源儿,即使她知道面前这位男子就是皇家之人,也并未半分收敛自己身上那股慵懒散漫。

“等本小姐给他治好伤,自会替你求个恩典,让他娶了你也好做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