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察觉到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后,赫连明远眼底闪烁着危险,身体不由得警惕地向后躲了躲。

“你想让孤做什么?”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爽快人。”

贺凌儿拿起帕子捂嘴轻笑,“臣女是有要事求殿下。”

“说!”

“望殿下在贺府养好伤后,回宫可以好好查查贺府的底细,近年来贺家家主可做了不少腌臜事,还请殿下还这些人一个公道。”

“你要弄死你爹?”

男人话粗理不长,眉宇间闪过不解。

其实贺凌儿刚开始救他之时,确实没想过让他直接去查这些事。

只不过现在计划有变,她不想再等了。

她想让这贺府的所有人,都死!

“殿下这话就严重了。”

贺凌儿面色清淡眼底满是淡漠,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嗯,好茶!

“扳倒将军府于你而言有何好,弄不好这是要满门抄斩的,更何况你哥哥如今还在战场。”

贺凌儿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殿下莫不是听错了?臣女说的是贺府,而不是将军府。”

“这又有何区别?”男人不解。

“将军府是我哥哥用战功换来的荣耀,而贺府是世家继承的门第,两者截然不同。”

“早在三年前,我与哥哥便已不在贺家族谱,我哥哥另立门户,族谱名下只有我们兄妹二人。

“如今圣上钦赐哥哥将军府牌匾,只是哥哥念及旧情尚未搬府别住,这才让这贺府得了便宜。”

“不过想来,用不了多久等哥哥回来,我们兄妹二人便会搬走,与这贺府毫无瓜葛。”

“倘若有天,贺府真的沦落到满门抄斩之地,也与赫连王朝的将军府毫无关系,于哥哥和我更无半分联系。”

女人声调轻缓柔情,不慌不忙,但是开口的话却是让人心惊。

原来她竟提前规划了这么久?

“你救孤,就是为了这事?”赫连明远再开口,暗哑的嗓音中带着股明显不满之意。

贺凌儿紧蹙眉头,“自然不是。”

“那为何救孤?”

“臣女不是告诉过殿下了吗?”

贺凌儿皱眉娇嗔抬眸淡淡地分给了他一个眼神,里面带着些许责怪。

这太子爷难不成脑子不好使,昨晚的话今天就不记得了。

“呵!”

赫连明远冷笑:“你筹划的如此详细,不怕孤不帮你?”

“殿下不会。”贺凌儿说得笃定。

“哦?”

赫连明远看起来像是很感兴趣,“那副知恩报恩的话就不用说了,说点孤没听过的。”

真难打发!女人暗自吐槽。

“本身臣女救殿下是想着多个人脉多条路,正巧那婢子对您一见钟情,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哪曾想?咱们太子殿下根本不近女色,倘若臣女没猜错,源儿如今已经在军营了吧。”

闻言赫连明远嗤笑一声,“你倒是对孤很了解。”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非要现在置贺府于死地。”

贺凌儿偏头看他,“想必殿下暗卫已经告知您,今早臣女的父亲和继母又不当人了。”

“这种生活臣女厌倦了,过烦了,所以想要结束这段恶心的生活。”

“这个回答殿下满意吗?”

赫连明远垂眸看向被女人把玩在手中的茶杯,语气晦涩不明:“你身怀武功又有高超医术傍身,扳倒一个贺家不难。”

贺凌儿眼底划过一丝悲哀,倘若自己能行,她又如何想这般卑微。

“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在这后院也飞不出去,更何况我一介女流,能做到今天这步已是不易。”

“这贺家大门一关,我在里面是死是活谁又能知道?”

“这贺家会武会医的,可不只我一个。”

这些话,她虽说得晦涩不明。

但赫连明远却听出,这其中有苦涩有不甘还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是啊!

想当年,宫里的瑶妃娘娘身怀绝技非同凡响,名冠天下。

可也耐不住深宫难出人心复杂,最终死于一场大火,烧得竟是连人都辩不出。

这世间,对女子的压迫和束缚太多,她们属实寸步难行。

贺凌儿说完之后,便一直在观察男人的脸色。

见赫连明远眼底神情松动似是摇曳,她心中暗喜,这事要成!

“孤知道了。”

得到男人的答复之后,贺凌儿也没有在侧院多待,带着紫倾便离开了。

其实贺凌儿对赫连明远说的这话,半真半假。

她知道瑶妃是男人的生母,自己的故事结合瑶妃之事才能起到双重效果。

关于将军府和贺家分家这件事,开始哥哥执意要分开,只是最后关头被她劝住了。

她就是要让贺留贵夫妇升到天上,最后在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后面的话,她说得全部都是实话。

她医术是不错,但远远到不了师傅那般天下一绝,武力功夫更是学了些皮毛。

自小长在深闺大院中的女人,自然不能硬碰硬跟他们硬磕。

更何况早年她身体孱弱,在贺府过着非打即骂的生活,甚至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幸得那年在乡下庄子碰上师傅,传她医术教她武功,这身子才渐渐好起来。

不过,既然李雅给她安上了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她又如何能随意舍弃呢?

她贺凌儿在这京城中,既想要名声又想要权力。

所以这戏,她不得不唱,这委屈她也不得不咽。

借刀杀人,两面三刀才是她的真面目。

温柔似水,柔情似蜜的是她!

狠绝毒辣,蛇蝎心肠更是她!

贺府,主院。

“主母,奴婢看这大小姐是留不得了。”

吴嬷嬷一边给李雅梳头,一边沉声道:“今日奴婢看,大小姐步步不让,句句是坑,想来是不想在老爷面前再装了,咱们也是时候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总不能让她白占着,这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

李雅神色淡漠直视着镜前的女人,眼底弥漫着不屑,“当真是越大越不好管了,如今都敢算计我这个母亲了,也是时候让她狠狠地摔下来了!”

“跟我玩两面三刀那套,她还是嫩了点!”

“是啊!”

吴嬷嬷附和出声,“想当年老爷打得她浑身是血,不管不顾的扔到庄子里,哪成想这小杂种还能活下来。”

“当初没在庄子里了结了她,真是失策!”显然,李雅也记起这事。

“奴婢当时下了药,想她既浑身都是伤,便没下致死量,谁能想到居然让她活了下来。”

“哼!”

李雅冷哼,“当真是贱骨头,这样都不死!”

“让源儿给她下得药,日日都喝着吗?”

吴嬷嬷赶忙应声,“原来在府中次次老奴都盯着呢!只是自从源儿回府后,便没再来咱们这复命了。”

“她人呢?”

听到这话,李雅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怕不是这小贱人发现了什么?

“奴婢不知,但已派人去找了。”

“呵!背主的东西,找到便了结了她!”

“是,请主母放心。”

“……”

俩人这话可真是冤枉贺凌儿了。

她知自己膳食有毒,所以次次都让紫倾事前偷偷换掉,有毒的都让院里那些婢女吃了。

贺凌儿懒得查是谁给自己下毒,也不屑于查。

毕竟在这她只相信紫倾,其他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她“一视同仁”让些人都吃了。

毕竟谁也不无辜,不是吗?

当年她幼小无佑之时,别说婢女了,甚至连家中临时雇来的粗使婆子,都敢辱她欺她。

所以贺凌儿自小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残缺不完美的性格。

同样,她也没有像其他女主似的,圣母一样的心肠。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封建礼仪政策固步自封的时代,没有一人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般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在这世道世家贵女,倘若人人都像话本子中美化的那般,不谙世事温良贤德,恐怕连自己怎么变成灰的都不知道。

近年来,朝中民间不乏有女子脱颖而出,桩桩件件都要强过男子。

可谁曾想一纸书文,那故事的主角便换了性别,女子所作所为全为男子做了铺垫,只剩下个贤良淑德的美名。

如今,贺凌儿只要听到这些虚无的称号,心底便涌上阵阵嘲讽不甘。

这天下当真不公!不过多出些赘肉而已,便能享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