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后,赫连明远眼底闪烁着危险,身体不由得警惕地向后躲了躲。
“你想让孤做什么?”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爽快人。”
贺凌儿拿起帕子捂嘴轻笑,“臣女是有要事求殿下。”
“说!”
“望殿下在贺府养好伤后,回宫可以好好查查贺府的底细,近年来贺家家主可做了不少腌臜事,还请殿下还这些人一个公道。”
“你要弄死你爹?”
男人话粗理不长,眉宇间闪过不解。
其实贺凌儿刚开始救他之时,确实没想过让他直接去查这些事。
只不过现在计划有变,她不想再等了。
她想让这贺府的所有人,都死!
“殿下这话就严重了。”
贺凌儿面色清淡眼底满是淡漠,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嗯,好茶!
“扳倒将军府于你而言有何好,弄不好这是要满门抄斩的,更何况你哥哥如今还在战场。”
贺凌儿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殿下莫不是听错了?臣女说的是贺府,而不是将军府。”
“这又有何区别?”男人不解。
“将军府是我哥哥用战功换来的荣耀,而贺府是世家继承的门第,两者截然不同。”
“早在三年前,我与哥哥便已不在贺家族谱,我哥哥另立门户,族谱名下只有我们兄妹二人。
“如今圣上钦赐哥哥将军府牌匾,只是哥哥念及旧情尚未搬府别住,这才让这贺府得了便宜。”
“不过想来,用不了多久等哥哥回来,我们兄妹二人便会搬走,与这贺府毫无瓜葛。”
“倘若有天,贺府真的沦落到满门抄斩之地,也与赫连王朝的将军府毫无关系,于哥哥和我更无半分联系。”
女人声调轻缓柔情,不慌不忙,但是开口的话却是让人心惊。
原来她竟提前规划了这么久?
“你救孤,就是为了这事?”赫连明远再开口,暗哑的嗓音中带着股明显不满之意。
贺凌儿紧蹙眉头,“自然不是。”
“那为何救孤?”
“臣女不是告诉过殿下了吗?”
贺凌儿皱眉娇嗔抬眸淡淡地分给了他一个眼神,里面带着些许责怪。
这太子爷难不成脑子不好使,昨晚的话今天就不记得了。
“呵!”
赫连明远冷笑:“你筹划的如此详细,不怕孤不帮你?”
“殿下不会。”贺凌儿说得笃定。
“哦?”
赫连明远看起来像是很感兴趣,“那副知恩报恩的话就不用说了,说点孤没听过的。”
真难打发!女人暗自吐槽。
“本身臣女救殿下是想着多个人脉多条路,正巧那婢子对您一见钟情,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哪曾想?咱们太子殿下根本不近女色,倘若臣女没猜错,源儿如今已经在军营了吧。”
闻言赫连明远嗤笑一声,“你倒是对孤很了解。”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非要现在置贺府于死地。”
贺凌儿偏头看他,“想必殿下暗卫已经告知您,今早臣女的父亲和继母又不当人了。”
“这种生活臣女厌倦了,过烦了,所以想要结束这段恶心的生活。”
“这个回答殿下满意吗?”
赫连明远垂眸看向被女人把玩在手中的茶杯,语气晦涩不明:“你身怀武功又有高超医术傍身,扳倒一个贺家不难。”
贺凌儿眼底划过一丝悲哀,倘若自己能行,她又如何想这般卑微。
“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在这后院也飞不出去,更何况我一介女流,能做到今天这步已是不易。”
“这贺家大门一关,我在里面是死是活谁又能知道?”
“这贺家会武会医的,可不只我一个。”
这些话,她虽说得晦涩不明。
但赫连明远却听出,这其中有苦涩有不甘还有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是啊!
想当年,宫里的瑶妃娘娘身怀绝技非同凡响,名冠天下。
可也耐不住深宫难出人心复杂,最终死于一场大火,烧得竟是连人都辩不出。
这世间,对女子的压迫和束缚太多,她们属实寸步难行。
贺凌儿说完之后,便一直在观察男人的脸色。
见赫连明远眼底神情松动似是摇曳,她心中暗喜,这事要成!
“孤知道了。”
得到男人的答复之后,贺凌儿也没有在侧院多待,带着紫倾便离开了。
其实贺凌儿对赫连明远说的这话,半真半假。
她知道瑶妃是男人的生母,自己的故事结合瑶妃之事才能起到双重效果。
关于将军府和贺家分家这件事,开始哥哥执意要分开,只是最后关头被她劝住了。
她就是要让贺留贵夫妇升到天上,最后在狠狠地摔在地上。
但后面的话,她说得全部都是实话。
她医术是不错,但远远到不了师傅那般天下一绝,武力功夫更是学了些皮毛。
自小长在深闺大院中的女人,自然不能硬碰硬跟他们硬磕。
更何况早年她身体孱弱,在贺府过着非打即骂的生活,甚至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幸得那年在乡下庄子碰上师傅,传她医术教她武功,这身子才渐渐好起来。
不过,既然李雅给她安上了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她又如何能随意舍弃呢?
她贺凌儿在这京城中,既想要名声又想要权力。
所以这戏,她不得不唱,这委屈她也不得不咽。
借刀杀人,两面三刀才是她的真面目。
温柔似水,柔情似蜜的是她!
狠绝毒辣,蛇蝎心肠更是她!
贺府,主院。
“主母,奴婢看这大小姐是留不得了。”
吴嬷嬷一边给李雅梳头,一边沉声道:“今日奴婢看,大小姐步步不让,句句是坑,想来是不想在老爷面前再装了,咱们也是时候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总不能让她白占着,这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号…”
李雅神色淡漠直视着镜前的女人,眼底弥漫着不屑,“当真是越大越不好管了,如今都敢算计我这个母亲了,也是时候让她狠狠地摔下来了!”
“跟我玩两面三刀那套,她还是嫩了点!”
“是啊!”
吴嬷嬷附和出声,“想当年老爷打得她浑身是血,不管不顾的扔到庄子里,哪成想这小杂种还能活下来。”
“当初没在庄子里了结了她,真是失策!”显然,李雅也记起这事。
“奴婢当时下了药,想她既浑身都是伤,便没下致死量,谁能想到居然让她活了下来。”
“哼!”
李雅冷哼,“当真是贱骨头,这样都不死!”
“让源儿给她下得药,日日都喝着吗?”
吴嬷嬷赶忙应声,“原来在府中次次老奴都盯着呢!只是自从源儿回府后,便没再来咱们这复命了。”
“她人呢?”
听到这话,李雅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怕不是这小贱人发现了什么?
“奴婢不知,但已派人去找了。”
“呵!背主的东西,找到便了结了她!”
“是,请主母放心。”
“……”
俩人这话可真是冤枉贺凌儿了。
她知自己膳食有毒,所以次次都让紫倾事前偷偷换掉,有毒的都让院里那些婢女吃了。
贺凌儿懒得查是谁给自己下毒,也不屑于查。
毕竟在这她只相信紫倾,其他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她“一视同仁”让些人都吃了。
毕竟谁也不无辜,不是吗?
当年她幼小无佑之时,别说婢女了,甚至连家中临时雇来的粗使婆子,都敢辱她欺她。
所以贺凌儿自小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残缺不完美的性格。
同样,她也没有像其他女主似的,圣母一样的心肠。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封建礼仪政策固步自封的时代,没有一人像话本子里描述的那般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在这世道世家贵女,倘若人人都像话本子中美化的那般,不谙世事温良贤德,恐怕连自己怎么变成灰的都不知道。
近年来,朝中民间不乏有女子脱颖而出,桩桩件件都要强过男子。
可谁曾想一纸书文,那故事的主角便换了性别,女子所作所为全为男子做了铺垫,只剩下个贤良淑德的美名。
如今,贺凌儿只要听到这些虚无的称号,心底便涌上阵阵嘲讽不甘。
这天下当真不公!不过多出些赘肉而已,便能享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