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瞬,我还在蔚蓝的地中海上,左手揽着新结识的意籍男伴,右手端着冰凉的莫吉托,咸湿的海风裹挟着自由与酒香扑面而来。
下一瞬,刺鼻的药味钻入鼻腔,眼前光影流转,奢华游轮变成了古色古香的卧房,身体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我,阮如意,或者说,拥有着阮如意现代十年记忆的灵魂,回来了。
1 正主归来
永和三年春,帝赐婚太傅嫡女阮如意于镇远将军府少将军陆峥,一时京城传为佳话。
孰料七载光阴如水逝去,至永和十年,这段姻缘早已面目全非。
将军府内,少将军陆峥宠妾灭妻,昔日才女阮如意肝肠寸断,成了这深宅大院里一具行将就木的空壳。
当我——真正的阮如意,自十年现代逍遥生涯中猝然归来,重新入驻这具残破身躯时,涌入脑海的,只剩下那个占据了我身体七年的孤魂留下的残念。
那念头如同浸了水的宣纸,满是委屈、绝望和一片死寂。
属于太傅嫡女的记忆与在现代历练出的心智迅速融合,冰冷地审视着这一切。
无论如何,让自己舒适的生活永远是第一要务。
我倚着窗边的摇椅,手里捏着一本闲书,并非真要看,只是想弄明白,那孤魂是如何将这手好牌打到如此境地——病入膏肓,人人可欺。
“少夫人,喝药了。”丫鬟春杏端着药碗走进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敷衍。
她是我从阮府带来的陪嫁之一,记忆里最初怯懦顺从,如今却眼神飘忽,端药的手稳得像在完成差事。
阮如意啊阮如意,这就是你的御下之道!
我心下凛然,这碗药不对。
太傅之女的直觉警示我,下人的轻慢绝非无因,必是得了主子的默许。
我的身份特殊,即使自己再如何懦弱,也容不得下人这样糊弄,恐怕不只是内宅阴私这般简单。
细想之下,这将军府水深难测。
我初初归来,势单力薄,眼下最要紧的,是沉住气,看清形势,再图后计。
我放下书卷,目光掠过那碗乌黑的药汁,声音因久病而沙哑,却刻意放缓:“先放着吧,此刻没胃口。”
春杏明显一怔,似未料到我竟会拒绝。从前那个“我”,怕是逆来顺受,递到眼前便喝下的。
“可……大夫嘱咐,药需趁热服下才见效用。”她试图劝说。
我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威仪。
那是浸淫骨子里的太傅千金气度,夹杂着十年现代生涯磨砺出的气场,绝非一个内宅丫鬟所能承受。
“我说,放着。”
春杏被这眼神慑住,下意识将药碗搁在案几上,垂首不敢再看我。
“乏了,你退下吧。”我重新执起书卷,不再理会。
听着她略显仓促的脚步声远去,我方缓缓合上眼。
很好,这第一步,算是稳住了。
陆峥,婆母,各位姨娘,还有这府中魑魅魍魉……
你们既已磋磨死了那个天真的“阮如意”,
如今,便轮到真正的我,来与你们好好清算这笔账了。
一切,便从眼前这碗药开始,如何?
2 暗卫初动
看着春杏退下的身影,我目光落在那碗漆黑的药汁上。
很好,就从这碗药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