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初以为只是无意义呓语,直到她发现——这些音符的落点,竟严格对应一种早已失传的楚地方言韵脚。

“这不是随便哼的……”她低声自语,“是某种信息的载体。”

就像古时巫祝以歌通神,这支曲子,或许根本不是用来听的,而是用来“说”的。

她抬头望向主墓室方向。

那架西汉古琴静静伏在漆案上,七弦微颤,仿佛刚才那一震还未彻底平息。

赵崇山死前写的三个字——琴不对。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不能再等了。

这一次,她不再被动承受记忆的冲刷。

她要主动控制它,像外科医生执刀,精确、冷静、只取所需。

她走向古琴,脚步很轻,心跳却重得几乎撞破肋骨。

指尖悬停在琴身边缘,距离桐木尚有半寸,冷汗已浸透袖口。

然后,落下。

触感冰凉,漆面裂纹如蛛网蔓延。

刹那间,一股尖锐的电流直刺脑髓。

她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维持接触——三秒,只能三秒。

意识骤然被撕开。

无数碎片涌来:一双枯瘦的手抚过琴弦,指腹带血;低语在耳畔响起,是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念着什么;十三徽的位置在眼前放大,第二徽偏移半寸,泛音错乱,却有人刻意调准一组特殊音程……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轻挑,勾剔,一串泛音如露珠滚落玉盘。

最后一个音消散的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

一道模糊人影浮现在琴前,半透明,轮廓佝偻,唇形微启。

声音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第三个死的……能说真话。”

话音落,影像溃散如烟。

苏清晏踉跄后退,鼻腔一热,鲜血顺着上唇滑下。

她跪倒在地,太阳穴突突狂跳,耳边嗡鸣不止,仿佛有千万根针在颅内搅动。

她死死抱住头,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把自己咬碎。

可那句话,却在混乱中越来越清晰。

第三个死的……能说真话。

不是“第一个”,也不是“第二个”。是第三个。

赵崇山是第二个。

那下一个——就是第三个。

谁会是下一个?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昏迷边缘时,周临已经下令收缴所有电子设备,说是防止信号干扰勘探仪器。

他亲手将对讲机、手机、记录仪锁进铁箱,钥匙贴身收好。

深夜。

他在北侧暗道尽头停下脚步。

那里,本不该有东西。

可现在,赫然摆着一架古琴。

形制与主室那架几乎一模一样,桐木、灰胎、鹿角霜漆,连断纹走向都相似。

唯独琴腹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墨迹未干般幽黑:

替罪者奏,则言其所知。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心出汗。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拨动了最外侧的一根弦。

琴音荡开,短促,沉闷。

下一秒,他的嘴张开了。

但发出的声音,绝不是他自己。

沙哑、阴冷,像是从井底爬出来的:

“我知道是谁第一个碰了棺材……是陈砚舟。昨晚他说要去记录数据,其实打开了主棺……想找传说中的‘镇陵印’。”

话音落下,周临猛地瞪大双眼,喉头剧烈起伏,像被人扼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