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盯着月牙儿那双泛着微光的银眸，心跳如擂鼓。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赵铁柱的手还没碰到她，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右手诡异地扭曲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折断。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二牛声音发颤，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滴。
月牙儿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散。但王二牛听得真切，那里面藏着一丝迷茫，还有……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王二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不管怎样，她刚刚救了他，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先进屋吧，外面雨大。”他伸手去扶她，却在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嘶——”他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月牙儿也愣住了，银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二牛甩了甩手，那股刺痛感很快消失。他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被雨淋久了，手有点麻。”
他不敢再碰她，只是侧身让开路：“你先去屋里歇着，我去烧点热水。”
月牙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王二牛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
——她绝不是普通人。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王二牛机械地往里面添柴，脑子里却全是刚才的画面。
赵铁柱那一伙人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连村长都不敢轻易招惹，可月牙儿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她会不会是妖怪？”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王二牛自己否定了。
——哪有这么好看的妖怪？
他摇摇头，把烧开的水倒进木盆，又翻出一套自己的旧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里屋的门。
“月牙儿，热水烧好了，你……擦一擦身子吧，衣服也换一下。”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她低低的声音：“谢谢。”
王二牛把东西放在门口，自己退到院子里，坐在石磨上发呆。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泥泞的地上，映出凌乱的脚印——那是赵铁柱他们逃跑时留下的。
“二牛！”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外传来。
王二牛抬头，看到村里的老郎中张伯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凝重。
“张伯？您怎么来了？”他连忙迎上去。
张伯没回答，目光直直地望向里屋：“听说你捡了个姑娘回来？”
王二牛心里咯噔一下。村里消息传得这么快？
“是……她受伤了，我就……”
“让我看看她。”张伯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
王二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张伯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平时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德高望重。他既然来了，总不能拒绝。
两人刚走到屋前，门却自己开了。
月牙儿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王二牛的粗布衣裳。宽大的衣服罩在她身上，衬得她更加瘦弱，但那张脸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张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目光停在她的眼睛上。
“银眸……”他喃喃道，脸色骤变。
王二牛察觉到不对劲：“张伯，怎么了？”
张伯没理他，突然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猛地朝月牙儿额头贴去！
“妖孽！现出原形！”
“张伯！”王二牛大惊，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月牙儿似乎也被吓到了，银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抬手一挥——
“轰！”
那张黄符还没碰到她，就凭空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为灰烬！
张伯踉跄后退，脸色惨白：“果然……果然是仙家手段！”
王二牛彻底懵了：“仙家？”
张伯深吸一口气，看向王二牛的眼神变得复杂：“二牛，这姑娘……你从哪捡来的？”
“山、山神庙……”
“山神庙？”张伯苦笑一声，“那是通往仙界的门户之一啊……”
王二牛如遭雷击。
仙界？
月牙儿……是仙人？
“三百年前，我曾祖父是凌霄宗的外门弟子，虽然没能筑基，但也学了些皮毛。”
张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声音低沉。
“他临终前留下话，说我们这一脉虽然断了仙缘，但若遇到银眸者，必须立刻上报宗门，否则会有大祸。”
王二牛听得云里雾里：“凌霄宗？上报？张伯，您到底在说什么？”
张伯叹了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月牙儿：“姑娘，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月牙儿摇摇头，银眸中满是迷茫。
张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可知道‘苏家’？”
月牙儿的身体猛地一颤！
“苏……家？”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
王二牛注意到她的异常，连忙扶住她：“月牙儿？你没事吧？”
月牙儿摇摇头，脸色却越发苍白。
张伯见状，神色更加凝重：“看来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仙界苏家的人。”
“苏家？”
“仙界九大世家之一，据说祖上出过真仙，势力极大。”张伯压低声音，“二牛，这姑娘身份不简单，留在你这里，迟早会招来祸事。”
王二牛握紧了拳头：“可她受伤了，还失忆了，我能把她丢哪儿去？”
“你……”张伯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我先给她看看伤势吧。”
他起身走到月牙儿面前，这次没再掏符咒，只是轻轻搭上她的手腕。
片刻后，张伯脸色大变：“她的心脉受损，体内灵力紊乱，像是……被人打伤的！”
王二牛心头一紧：“能治吗？”
张伯摇摇头：“凡间的药对她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灵露草’，那是唯一能修复仙人体内灵脉的凡间灵药。”
王二牛眼睛一亮：“哪儿有？”
“黑风崖。”
王二牛的笑容僵在脸上。
黑风崖是百里内最危险的地方，崖底终年瘴气弥漫，据说有妖兽出没，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张伯看他脸色，叹道：“算了，当我没说，那地方去不得……”
“我去。”王二牛突然道。
张伯一愣：“你疯了？那地方——”
“她救了我。”王二牛看向月牙儿，声音坚定，“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月牙儿抬起头，银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张伯看了他许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你若执意要去，明日一早出发，我有些避瘴的药，你带上。”
王二牛重重点头。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三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的树梢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它的眼睛——
是血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