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杨琪苑踏入负责人办公室时，还以为是要说她合同到期，让她走人的事情。
办公室里，丽姐那张向来刻板严肃的脸上，此刻却堆满了笑容。丽姐的反常，让杨琪苑心头警铃大作。
她拘谨地在对面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来啦，小羊。”丽姐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很多，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亲昵。
更让杨琪苑意外的是，丽姐竟从桌下拿出一杯奶茶，推到她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就点了这个招牌的，希望合你口味。”
喝奶茶？杨琪苑盯着那杯奶茶，心里有些不安。她以往踏进这间办公室，哪次不是来聆听训斥、检讨业绩的。
这突如其来的奶茶，只让她觉得是离职前的待遇。也罢，就当是离职前的最后一点体面吧。
她没推辞，默默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就在她咽下这口奶茶时，丽姐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把奶茶喷在对面丽姐的脸上。
一份崭新的合同被丽姐推到了杨琪苑眼前。杨琪苑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那份即将作废的旧合同。
“小羊啊，你在公司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非常优秀。所以呢，公司高层经过慎重考虑，非常希望你能留下来，继续发光发热。”
她的手指在合同上点了点，“这是一份新的合同。”
表现优秀？她的业绩经常垫底啊。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丽姐，我没听错吧？你是说，公司要和我续约？”
丽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仿佛杨琪苑的震惊是她预料之中的反应。“当然没听错，小羊。”
她的语气笃定，“这是我和几位高层共同商议的结果，大家都非常看好你，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
她顿了顿，用一种体谅的口吻补充，“考虑到你之前的合同条件可能不够有吸引力，公司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份新合同。待遇方面，绝对会让你满意。你可以带回去，仔仔细细地看，看明白了，签好字再拿给我就行。”
丽姐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仿佛续约是板上钉钉、杨琪苑必定感恩戴德接受的事情。
她甚至没给杨琪苑消化这巨大转折的时间，利落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
“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陪你了。你拿着合同，回去慢慢研究，不急。”
话音未落，她已经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杨琪苑一个人，对着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奶茶和一份新合同。
杨琪苑没有立刻离开，僵在座椅上。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拿起了那份合同。
她逐字逐句地翻看着条款。不得不说，薪资待遇都很不错。尤其是无责底薪，给她每个月5万。
月薪5万，无责。这么大的诱惑，差点让她失去了理智。
然而，下一秒，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在公司的时间不算短，早已见识过这个公司的残酷冰冷。
这里从不讲温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价值榨取。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掉了，那下面一定藏着精心伪装的陷阱。
公司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个吊车尾的主播如此慷慨？丽姐那张热情洋溢的脸背后，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将时间线拉回到丽姐上次对她冷言冷语，说她合同到期赶紧走人，到今天让她续约之间发生的事。
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定要说一件事的话，那就是云霄来给她刷了好几个嘉年华的那天。
那天是她直播生涯中最辉煌的一天了。当时丽姐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原来如此，一切豁然开朗。
刚才因5万月薪而导致的些许动摇和侥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公司看中的哪里是她杨琪苑？他们看中的是她背后那个偶然路过的神豪云霄。
一旦她签下这份合同，就等于把自己变成了公司手中一根指向云霄的钓竿。
不，绝不可能续约。好不容易熬到合同到期，眼看就要挣脱束缚了，她怎么能为了一纸看似华丽的契约，再主动跳回这个火坑？
杨琪苑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在丽姐略显凌乱的办公桌上扫视，很快找到一沓便利贴。
她撕下一张最上面的，拿起桌上丽姐的一支笔。在上面写：
丽姐，感谢公司的看重与诚意。但很抱歉，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再续约。合同到期，我会离开。
她把便利贴贴在合同封面的正中央，然后将那份合同，推回到丽姐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杨琪苑本以为，这场续约风波会随着她明确的拒绝而尘埃落定。
合同到期日近在眼前，她甚至开始收拾自己的的私人物品了。
然而，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公司对云霄这个神豪的渴望程度，以及为了达到目的所能施展的手段。
当丽姐再次让她去办公室时，杨琪苑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推开门，果然，丽姐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丽姐之前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压迫感的表情。
她指了指旁边的男人：“小羊，这是张经理。关于续约的事情，我们需要再和你深入沟通一下。”
接下来的场面，活脱脱一场精心编排的双簧。
张经理率先发难，“杨小姐，拒绝续约是你的个人选择，公司尊重。但你要清楚后果。公司在你身上投入的初期推广资源、培训成本，虽然合同到期不涉及赔偿，但行业内对于忘恩负义的主播，是不会要的，这对你将来的发展很不利。”
他的话刚刚说完，丽姐立刻接上，语气恳切，带着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虚伪关怀：“小羊啊，张经理说的都是实情，也是为你的长远考虑。但公司是真的惜才，只要你签了续约合同，这些都不是问题。那5万的无责底薪就是你的保障，公司还会倾斜资源给你，包装你。你想想，以你现在的潜力，加上公司的全力支持，成为头部主播指日可待，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云霄那样的神豪不是天天有，但只要你留下来，公司就有办法帮你维系住这份关系。到时候，你的收入何止5万？”
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用潜在的威胁施压，一个用虚幻的承诺和诱人的利益蛊惑，配合得天衣无缝。
杨琪苑垂着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太清楚这糖衣炮弹包裹的是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经理列举的后果越来越严重，丽姐描绘的蓝图也越来越辉煌。
终于，两人似乎都词穷了，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
杨琪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在两人脸上扫过，“说完了吗？”
她停顿了一下，看到两人眼中闪过的愕然，继续说道：“说完了，我就走了。”
她作势就要起身。反正都不在这里继续干了，也不需要说什么场面话了，她一心只想要离开。
“等等。”丽姐和张经理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他们的B计划启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