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句带着温热气息的问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骆州行紧绷的神经末梢。

他周身的气息,在瞬间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被冒犯,却又夹杂着一丝失控的危险气息。

养她?

以前这个词从夏念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永远都是屈辱,是枷锁。

虽然她在反抗之后还是会接受他的给予,但似乎永远都是屈辱接受的。

可从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吐出来,却带着理所当然的亲昵和一丝狡黠的试探。

骆州行垂眸,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皮肤在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期待,清晰地倒映着他阴沉的、无处遁形的脸。

他没有回答,空气仿佛凝固了。

餐厅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沈栀却像感觉不到那股迫人的压力,反而胆子更大了一点。

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家居服的衣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怎么不说话?哥哥,该不会是……养不起吧?”

这句玩笑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骆州行猛地抬手,精准地攥住了她作乱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昨夜被他捏红的地方,再次传来熟悉的痛感。

骆州行听到了沈栀的呼痛,手里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但他的身体却微微前倾,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困在了阴影里。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锁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喉骨深处碾磨出来的警告。

“沈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一个让他能把她此刻的行为,定义为愚蠢无知的机会。

可沈栀偏不。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慑人的目光,笑了起来。

那笑容干净又明媚,像拨开云雾的太阳,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令人心惊的坦然。

“我知道啊。”她任由他攥着,甚至还往前凑了凑,柔软的唇瓣几乎要擦过他的下颌,带着一股草莓香甜的气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我想要你养我,也只想要你养我。”

骆州行攥着她的手,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种。

她就像狡猾的猫,精准地洞悉了他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欲望,然后坦然地、甚至欣喜地,走进了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僵持许久,骆州行猛地松开了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完,他看也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餐厅。那背影,比起昨夜的决绝,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狼狈。

沈栀揉着手腕,拿起那张薄薄的卡片,嘴角的笑意越发得意。

【宿主,骆州行对你的好感度上升10%,黑化值下降5%。】

“这么简单?”

沈栀在意识里挑了挑眉,“密码是我生日,哈,早就准备好了吧,那他的生日是多少?”

【……正在查询公开信息。骆州行,生日,9月26日。】

沈栀将卡片在指尖转了一圈,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歌。

原来偏执狂是个天秤座啊。

***

与此同时,海市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室内。

夏念安和杜鸣并肩坐着,等待飞往南方一座海滨小城的航班。

杜鸣细心地为她剥好一个橘子,将白色的橘络清理得干干净净,才递到她面前。

“念念,到了那边,我们就重新开始。你喜欢演戏,我就陪你跑剧组。你不想演了,我们就开个小花店,或者咖啡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嗯。”夏念安接过橘子,小口吃着,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

她看着杜鸣温暖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昨夜而残留的惶恐,终于渐渐散去。这才是她想要的安稳和幸福。

虽然不知道什么会被骆州行那个疯子抓回去,但是她绝对不会屈服的,这次她一定要和鸣哥好好在一起。

那个疯子,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得到她!

可就在这时,候机室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则珠宝广告。

代言人是国际顶流巨星,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由无数颗粉钻组成的项链,在镜头下熠熠生辉。

广告词缓慢而优雅地弹出——“永恒的爱,给唯一的你。”

唯一的你。

夏念安吃橘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蓝色丝绒盒子,想起了那枚名为“唯一”的钻戒。

还有骆州行那座房子里,那个比任何一家奢侈品专卖店都要夸张的衣帽间。

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都是品牌方为她量身定制的最新款。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

她不稀罕,她一点都不稀罕。

她将口袋里那只木雕小猫握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那粗糙温润的触感,才能给她带来真实的安全感。

***

骆州行的别墅里,沈栀正在进行入住后的第一次“大扫除”。

她推开了主卧旁那个巨大的衣帽间的门。

然后,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秒。

整整一面墙的限量款包包,一整排当季最新款的高跟鞋,还有挂得满满当当的、连吊牌都还没拆的各类高定礼服和成衣。

这些东西的尺码和风格,都指向同一个人——夏念安。

这里是骆州行为他的所有物,精心打造的另一个“金色囚笼”。

若是夏念安看到,只会觉得恐惧和窒息。

沈栀却只是环顾一圈,然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她走到门边,对着正在不远处小心翼翼打扫的佣人张妈招了招手。

“张妈,能过来帮个忙吗?”她的语气客气又礼貌。

张妈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态度恭敬又带着几分探究:“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沈栀指了指满屋子的华服珠宝,笑得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麻烦您找几个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清出去。”

张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没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沈小姐,这些……这些可都是先生亲自为您……”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并不是先生之前放在心尖上的那位夏小姐。

“它们不适合我。”

沈栀的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喙,“而且,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对方一次都没碰过。”

“把它们捐掉,或者扔掉,随你们处置。”

她顿了顿,补充道,“啊,对了,记得给我留一张衣柜的空照片,我要发给哥哥看。”

“告诉他,我等着他,帮我把这里重新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