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坐在雪橇上齐达内挥舞着白袅袅给他拿着玩的小旗子,呲着个大牙活像一只无拘无束的大马喽。

直接给旁边闭目养神的张麒麟看懵了。

不是,这人是不是有病!

旗子都快甩他脸上了。

黄色的小旗子在冷风中飞舞,齐达内看着熟悉的色彩神情不由得飘远。

是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该放下过去,好好地活着的。

他家袅袅还小,还需要他的照顾,齐达内你该清醒了。

与其活的浑浑噩噩,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活一场,也不枉来这尘世一遭。

白袅袅扫了自家倒霉舅舅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想开就好,别看这家伙看着温和淡然但那眼底的茫然无措却是实打实的,若不是她观察仔细还真就没发现。

也是了,自家娘亲的笔记里写的清楚,她家小舅舅瞧着万事不过心但却最为心细重情。

“八爷,你这咋又跑人家家门口了?”

日常带兵巡逻的张日山瞧着蹲在白府门口闷闷不乐的齐恒,嘴角不由得抽搐,这人还挺有毅力的!

自从白小姐离开长沙之后,这家伙日日都来,也不知道咋想的,明明人家甚至都没在家,他偏偏不走。

跟焊在这了似的。

“你不懂。”

齐恒白了张日山一眼,继续托着下巴瞧着远处昏沉的天。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啊!

不懂,他们一点都不懂!

看着齐恒那明晃晃的嫌弃,张日山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直突突。

最讨厌这种谜语人了。

他啥东西不懂,倒是说出来呀,这不上不下的怪难受的。

墨脱。

飞速的雪橇车停在雪山之下,这条路白袅袅走过不算难走,但对于齐达内来说是有点麻烦了,毕竟这小子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个大头兵厉害。

“走吧,剩下的路我带你们上去。”

白袅袅顺手将雪橇收起来,把齐达内和张麒麟拿斗篷包严实了,才给小白拴上狗绳就带他们往上走,山上积雪很厚,一脚下去是一个深深地雪坑,若是一个不注意容易一脑袋扎下去。

三人缓步上了山。

山上依旧是那个喇嘛庙,老喇嘛看着白袅袅身后那小小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白施主这效率确实不是一般的高。

“上师,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白袅袅收起嬉笑的表情,端的一副端庄稳重,眼底的笑意却不见掩饰,就跟墨脱雪山上的阳光透着丝丝的温柔。

“山上一切都好,看来白施主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老喇嘛嘴角带着笑,慈祥的脸上挂着宠溺。

白袅袅是他成为喇嘛以来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她心怀慈悲却从不滥发慈悲心,为人爽朗做事干脆果决行动力极强,就是说话有些直白。

“对,我不仅找到了弟弟还找到了舅舅。”

白袅袅愉快的甩了甩脑袋,牵着小白熟门熟路的进了喇嘛庙,身后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进门小喇嘛就迎了上来,他现在已经会一些简单的汉语了。

“白姐姐!”

少年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急的,脸憋的通红,本就有些高原红的小脸上直接红到了耳根子。

“慧觉小禅师!”

白某人热情的挥了挥手,顺手把小白拴到屋檐底下,无他,小白实在是太闹腾了,她怕一个看不住这小崽子就把喇嘛庙给拆了。

“屋里暖和。”

小少年一字一顿的说着,还算稳重的步子竟有些慌乱。

墨脱的天气本就算不上多暖和,冬季的雪山之巅更是冷的出奇,仅仅是呼出来的热气都有可能转瞬间变成冰渣渣,白袅袅倒是还好,她体质一直不错。

就是苦了没怎么遭过社会毒打且只有三脚猫功夫的齐达内,即使裹着厚厚的兔毛斗篷,依旧冻得直打颤。

进了屋,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袅袅熟练的给两人解下斗篷,到炉膛边一人倒了杯热茶。

茶杯上徐徐的升起的热气猛地扑到脸上,热腾腾的驱走了一身的寒凉,一大一小缩在一起捧着茶杯小声的吸溜茶水,手指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一看就是冻得够呛。

老喇嘛带着小禅师一进门,就瞧见白袅袅这跟自己家似的操作。

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愧是她,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要不要来些脆饼?”

“来点。”

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白某人默默的接过老喇嘛手里的盒子,取了几块递给还未吃饭的齐达内和张麒麟,然后往毯子里一窝等着老喇嘛讲故事。

虽然那故事她已经听了一遍,但再一遍倾听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段日子,姑姑过得很苦吧。

“我想去看看她。”

室内沉默了半晌,张麒麟握着脆饼的手顿在原地,眼底闪过些许茫然。

他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陈杂,心脏被狠狠地揪起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天我带你过去。”

也许,在仅有的时间里可以让姑姑跟小官说说话。

“嗯。”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连平时最为碎嘴子的齐达内都未曾言语,只是静静地窝在毯子里一双清澈的眼被泪水染得微红。

这世道到处都是苦命人。

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长沙城。

跟往常一样拎着一袋零嘴往白家跑的齐恒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娴熟的从树后头掏出小马扎坐在门口剥栗子。

城东头老李家的栗子最是好吃,就是经常排不上号。

他今早上可是起了个大早去买的,本想跟袅袅一起吃的,结果人还是没回来。

“八爷,您这都怕白小姐家当驻地了,天天来啊。”

巡逻路过的张日山嘴角抽搐了几下,眉眼间全是无奈,最近这八爷香堂铺子也去的少了,路边的算卦摊也不摆了,就这么天天坐人家门口干巴巴的等。

真真是令人无奈的紧。

“我这是遵从命运的指引,真是啥也不懂。”

齐恒瘪了瘪嘴继续低头剥栗子。

其实他这话也没错,这段时间九门有些乱,行四的水蝗接触了日本人天天搁九门找事,他可不想天天被人堵,遍往这跑躲清闲。

别说,袅袅是会挑地的人,这宅子风水不错又靠近城门,直接在巡防营的眼皮子底下。

是水蝗手下的人最不爱去的地方。

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就是这小副官有些烦人,回回巡逻都要来这跟他说上两句有的没的,属实有些吵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