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气被隔绝在音乐楼厚重的玻璃门外。
尤今熹推开307琴房的门，一股混合着松香、旧木头和暖气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宽松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浅卡其色的牛角扣大衣，下身是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配米白色雪地靴，头发松松地挽了个低髻，几缕碎发落在颈边。
手里拎着的纸袋里，两杯热腾腾的奶茶散发着甜香。
蒋灵泽已经在了。他没在弹琴，而是倚在窗边看乐谱，晨光勾勒出他清爽的侧影。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温暖又带着点少年气的笑容：“学姐早。”
“早。”尤今熹把纸袋放在钢琴上，拿出一杯奶茶递过去，“给你带了奶茶，半糖。”
“谢谢学姐！”蒋灵泽=接过来捂了捂手，“太贴心了。”
尤今熹拿出自己的小提琴，一边调音一边状似随意地观察他。
阳光落在他专注看乐谱的睫毛上，整个人干净清爽。“系统，扫描蒋灵泽。” 她在心里默念。
【扫描目标：蒋灵泽】
【综合质量分评定：H-80】
【分析：家世优渥（艺术资源丰厚），天赋卓绝（音乐感知力极强），个人魅力（阳光亲和，领导潜质）。】
又一个H级！尤今熹定了定神，架好琴：“我们开始？”
“先拉一段上次的旋律我听听，”他抬了抬下巴，“就高潮部分，从‘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那句旋律开始。”
尤今熹运弓，旋律流淌出来，比选拔时流畅了些，但某些音符的转换还是有些生涩，音准也略有偏差。
“停。”蒋灵泽的声音响起，他放下奶茶杯，站起身走到尤今熹身边。
“学姐，”蒋灵泽微微歪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无辜，但吐出来的话却像小刀子，“你这几个揉弦是想表达‘肝肠寸断’吗？力道和频率有点过于‘感人’了，观众可能会以为你在给琴弦做心肺复苏。”
尤今熹的脸颊瞬间爆红，手指都僵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温暖的学弟，点评起来这么毒舌。
“我...”她想解释一下是太久没练手生了。
蒋灵泽却没给她机会，他伸出手指，虚点了点她的左手手腕：“这里，放松点，别绷得像要去打架。揉弦是靠指尖和手腕的微妙配合，不是靠蛮力。”
他边说边做了个灵活的手腕动作示范，“感觉要像抚摸小猫后颈那种轻柔又带着点控制力的感觉，懂吗？”
这个比喻让尤今熹有点哭笑不得，但她真的懂了。
“还有音准，”蒋灵泽的目光移到她的左手指尖，“E弦上那个升F，你刚才低了快四分之一音。耳朵要走在手前面，心里要提前‘听’到那个准确的音高，手指再落下去。来，只拉这个音，对着调音器，拉准它，停五秒，感受一下。”
尤今熹像个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只能乖乖地一遍遍重复那个升F，对着调音器微调手指位置。
“嗯，这次好点了。”蒋灵泽终于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奶茶又喝了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学姐基础其实挺好的，就是放太久手生了，有点僵硬。多练练肌肉记忆就回来了。” 他毒舌完，又给颗甜枣。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就在蒋灵泽这种“精准毒舌+一针见血指导+偶尔阳光鼓励”的模式下进行。
尤今熹从一开始的尴尬和紧张，到后来渐渐麻木于他的毒舌，反而能更专注于他指出的问题和给出的建议。他的耳朵灵敏得可怕，一点细微的瑕疵都逃不过。
排练结束时，尤今熹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是紧张的，也是累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学姐。”蒋灵泽合上钢琴盖，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阳光学弟模样，“进步挺大的。”
尤今熹收拾着琴弓，默默腹诽：这学弟，切开里面绝对是黑的。
“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蒋灵泽问。
“嗯。”尤今熹点点头，把空奶茶杯扔进垃圾桶。她本来想客气地说句“辛苦你了”或者“明天见”，但想到他刚才的“心肺复苏”论，又把话咽了回去。
把要个微信这事抛之脑后，选择了沉默和快速离开。
“学姐再见。”蒋灵泽似乎毫不在意她的沉默，依旧笑着挥手。
“再见。”尤今熹低声道，抱着琴盒快步走出琴房。
直到走到音乐楼外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蒋灵泽专业是真专业，教得也真有效，但那张嘴...
100分里大概有10分是扣在他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毒舌上吧？她一边腹诽，一边裹紧了大衣，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尤今熹每天都在宿舍、排练室、图书馆之间打转。
与蒋灵泽的排练，也从最初的“心惊胆战”变成了“痛并快乐着”的日常。
她彻底见识到了这位阳光学弟毒舌的另一面。
当尤今熹的揉弦用力过猛时，蒋灵泽会托着下巴，一脸天真地问：“学姐，你是不是在跟琴弦比谁的力气大？它赢了还是你赢了？”
当某个长音气息不稳导致音色飘忽时，他会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节拍，慢悠悠地说：“嗯，这个颤音很有想法，让我想起了没关严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老窗户。”
但他也不是纯贬低，犀利的语言过后往往伴随着一针见血的改进建议。
尤今熹从一开始的窘迫、脸红，到后来能面无表情地回一句“知道了，蒋老师”，甚至偶尔能在他过于“生动”的比喻时，忍不住翻个白眼。
尤今熹不得不承认，在他的“魔鬼训练”下，自己的琴技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