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张然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桌角,映得她碗里的米粒泛着冷白的光。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 张芯怎么会有陈昊的 QQ?白天光顾着慌乱,倒把这茬忘了。她和张芯虽是表姐妹,可张芯在县里读高中,陈昊又在厂里上班,按理说不该有交集才对。就算是李胜的女朋友,也犯不着加男朋友兄弟的 QQ 吧?
这个疑问像根细刺,扎得她喉咙发紧。咽下最后一口饭,她借口写作业回了房间,反锁房门的刹那,指尖已经点开了与陈昊的对话框。屏幕蓝光映着她抿紧的嘴角,半天,才敲出一句:“张芯怎么有你 QQ?”
陈昊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她是李胜对象啊。” 后面还跟了个摊手的表情,坦荡得像秋日晴空,连一丝云翳都没有。
可张然心里那点别扭没散。他这话听着没毛病,李胜是张芯男朋友,陈昊和李胜又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加个 QQ 似乎合情合理。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像有只小虫子在心里爬,痒痒的,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退出对话框,点开张芯的头像,连客套话都省了:“你怎么有陈昊 QQ?”
这次张芯回复得慢了些,隔了三分钟,久到张然以为她不会回了,消息才弹进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轻佻:“哦,他以前追过我,我没同意,就留着好友没删呗。”
“嗡” 的一声,张然觉得脑子里像炸了个响雷。
追过张芯?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塑料壳子硌得掌心发疼。白天在校园里陈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表情,此刻都变了味。他说她连帽衫上的小球可爱,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夸过张芯?他刻杀生丸时那么用心,是不是对张芯也做过类似的事?张芯比她漂亮,比她活泼,陈昊追过她再正常不过 —— 可凭什么?凭什么他用追过别人的套路来对自己?
原来那些她以为独一份的在意,可能只是他追女孩子的惯常手段。就像街边小贩的吆喝,对着张三喊 “姑娘来看看”,转头对李四也能笑得一样热络。
张然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蹲在墙角,盯着地板上的木纹发呆。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拖出条细长的影子,像根冷冷的鞭子。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又沉又堵。她不是想吵架,就是觉得心里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带着滞涩。这种感觉比月考砸了还难受,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 —— 原来自己不是特别的那个,连被追求的待遇都是二手的。
难怪张芯白天说 “陈昊这人看着还行” 时,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熟稔。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她不知道的过往。张芯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笑?明知陈昊追过她,还傻乎乎地承认恋情,像捡了别人不要的糖。,来向自己炫耀的,从小自己就处处不如她,不如她嘴甜会做人,不如她圆滑。
她想起自己这阵子的心动:看到他刻的杀生丸时的惊喜,听到他跑调的《半城烟沙》时的偷笑,收到 “老婆仔” 评论时的慌张…… 突然觉得这些心情都成了笑话。就像精心收藏的糖,突然发现别人早就尝过,连包装纸都没换过。
接下来的两天,陈昊的消息像雪片似的发来。
“醒了吗?”
“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出来走走?我知道镇上公园的菊花开了。”
“我刻了个小玩意儿,是你上次说的犬夜叉,想给你看看。”
“你怎么不理我?”
张然一条也没回。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最底层,压在厚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下面。每次感觉到书包震动,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火气就会冒上来,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想理他,好像只要不回应,就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还是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女孩子。
国庆假期的阳光明明很好,照在窗台上的仙人掌上,刺都泛着金光,可她觉得好气,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情况,好烦人 —— 她就想窝在房间里,像只受伤的小兽,舔舐着没人看见的伤口。
而另一边,陈昊看着对话框里清一色的绿色气泡,眉头皱成了疙瘩。张然从不这样,就算忙也会回个表情,这次突然失联,十有八九是张芯那丫头片子说了什么。他烦躁地抓了抓酒红色的头发,烟灰掉在工装裤上也没察觉,点开与张芯的对话框,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跟张然说啥了?”
张芯正在敷面膜,看到消息愣了一下,回:“没说啥啊,就问了你两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可能,” 陈昊敲得飞快,屏幕都快被他戳穿了,“她现在不理我了,肯定是你说别的了。”
张芯扯掉面膜,翻了个白眼。这俩人,一个闷葫芦,一个急脾气,还真是般配。她慢悠悠地回:“我就跟她说你以前追过我,咋了?这不是事实?”
陈昊看到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了句脏话。他就知道!这丫头片子嘴里没个好。他捏着手机,快步走到车间外,深秋的风灌进衣领,冻得他一哆嗦,却没驱散心头的燥火。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尼古丁的辛辣呛得他咳嗽两声,才回:“你提这干啥?”
“我哪知道她这么不经逗,” 张芯回得理直气壮,“我又不知故意的”
陈昊没再回,把手机揣进兜里,望着远处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发呆。烟圈在秋风里散得很快,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他知道张然那性子,看着文静,骨子里却犟得像头小牛,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车间里传来师傅喊他的声音,陈昊掐灭烟头,往回走。铁屑在脚边滚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心里却盘算着,等这阵子忙完,得找个机会跟张然好好说说 —— 他得把话说开了才行。不然这闷葫芦,指不定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去。
而房间里的张然,正对着摊开的作业本发呆。笔尖悬在 “解” 字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飞过,她忽然想起陈昊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的样子,心里那团湿棉花好像轻了点,却又被更沉的委屈压上来 —— 什么人呀,好烦 自己又不是捡破烂的。啊啊啊啊!!!!
手机又在书包里震动起来,这次震得格外久。张然咬着下唇,终究还是没去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