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儿,放肆!”安宁伯出言呵斥苏玉衡,“在定王殿下面前,岂容你污蔑生母?”
他走到定王面前行礼道: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家中这个庶女自小便爱慕虚荣,嫉妒嫡女成疾。
“她资质平庸,却又掐尖要强,下官这才让姨娘对她严加管束。谁知竟管出了仇怨。
“十五年前下官妻妾同日生产,下官亲自在家陪产,并无异样。还望殿下莫要听信黄口小儿诋毁,还我伯府清白。”
【呸,打不过就诋毁是吧?老登不讲武德!等会别哭!】苏玉衡心中咒骂。
定王冷冷开口:“安宁伯且安心,今日刘御史也在,本王必定秉公办理,不会放过信口雌黄之人。”
安宁伯:……
定王对苏玉衡道:“苏二小姐,你可有证据?”
苏家人听定王认证据,都放心了下来。
十五年前,苏玉衡还是个婴儿,她能有什么证据。
闹剧罢了。
苏玉衡却余光看到磐儿带着一个妇人悄悄进了正堂。
赵妈妈看到这个人,脸变得惨白,拔腿想要跑,却被守在门口的定王侍卫拦住了。
苏玉衡心中有底了!
她朗声道:“回殿下,小女想请证人。十五年前为伯夫人穆氏接生的稳婆。”
“准。”定王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昏倒在地上的费姨娘都一个大抽气,缓缓醒了过来,被丫鬟扶着站在一旁。
无人搭理费姨娘,都定定地看着一个妇人被侍卫带到堂中。
苏府的女眷都认得,那确实是一直为府上女眷接生的卢稳婆。
卢稳婆长期给各大官宦人家接生,在京中也算拥有姓名的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礼数周到地行了礼。
苏玉衡问:“卢妈妈,请问十五年前给伯夫人接生的女婴身上可有胎记。”
卢妈妈今日显然有备而来。
不疾不徐地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
她翻到一页呈上,道:
“根据民妇记载,伯夫人的女儿右侧后肩上有一红色指甲盖大小的胎记。”
苏玉衡道:“殿下,伯夫人的亲生女儿有胎记,验身即可。”
定王轻轻颔首,“准。说来,今日与伯府实在有缘,大公主府上的掌事妈妈也跟着本王来了,为了公正起见,就由她来验身吧。”
苏家众人:……还真是巧呢……
【巧得好,从今天开始,定王殿下就是我的唯一真神。】
定王不禁觉得好笑,她竟还夸他。
说到底,定王带自己人来,还是因为苏玉衡此人太过怪异。
她信中所言,定王是不会尽信的。
因此,除了根据苏玉衡信中的要求找到稳婆之外,他还带了自己的太医和皇姐府上的妈妈。
那个稳婆,他也让人同步去查了,跟苏玉衡并无来往。
他能够在战场、朝堂这种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活到现在,正是因为他不信任何人。
此时场中人神色各异,有觉得大势已去的,面露愤恨的,像是二房三房。
也有面如死灰的,像是苏绮瑶,她此时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像是希望自己能快些醒过来。
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她是两年前不小心听到祖母和费姨娘说话,无意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的。
那一天,她的感受和今日是一样的。
上天对她何其不公,她聪慧美貌,琴棋书画都是京中贵女的翘楚。
加上她辅国大将军外孙女的身份,女子艳羡,男子钦慕。
可如今,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妾生的贱种。
她抵死不愿意认那个自甘为妾的女子为生母。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与其等着别人来揭露她的卑贱,不如帮着她们,把姨娘扶正,她还能拥有穆氏的家财。
至于那个把她养大的娘何其无辜?
穆氏无辜,却是正儿八经的辅国大将军嫡长女,她享受了那么多年尊荣,还不够吗?
谁又来心疼她?
于是她顺从着,慢慢也变成了同谋者。
她甚至也恨上了穆氏,若不是她抢了亲娘的正妻之位,今日她又何至沦落于此。
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切都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望向费姨娘,却看到一个老神在在的神情。
姨娘冲她眨眼:少安毋躁。
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大小姐,请吧。”公主府妈妈道。
苏绮瑶,苏玉衡,穆氏,随即跟着公主府掌事妈妈一起进了后堂。
一刻钟后,验身完毕,一行人回到正堂。
苏绮瑶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穆氏却已经双目猩红死死地剜向费姨娘,手紧紧攥成了拳。
掌事妈妈向众人公布了验身结果:
“苏大小姐并无胎记。”
正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苏玉衡说的竟是真的!
“苏二小姐右肩也无胎记。”
众人迷惑了,怎么回事?
费姨娘此时嘴角微微勾了勾,抬头露出轻松的表情。
接着,“啪”的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费姨娘的脸上。
竟是忍无可忍的伯夫人穆翎。
那个毒妇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实在是不能忍!
费姨娘惊怒捂脸,下意识瞪向伯夫人,她怎么敢的?
却发现从来礼让她三分的苏家人,竟无一人出手阻拦。
毕竟,夫人教训妾室,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再加上今日定王在场,谁敢出头?
仗势欺人的贱人!费姨娘心中愤恨至极。
公主府妈妈继续回禀:“苏二小姐的右肩没有胎记,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伤疤。老奴观察,应是有人在二小姐婴孩时,用刀剜去了一块皮肉。”
穆翎的怒视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费姨娘。
她静静地听着公主府妈妈的回禀,心中对费姨娘的痛恨如野火燎原。
公主府妈妈本该说完了,转头看到费姨娘,摇了摇头又补充道:
“恕老奴多嘴,依我朝律,庶出子女依然是主,贵妾依旧是奴。
“府上妾室对待伯府小姐竟比虐打下人还要狠辣。二小姐背上伤痕遍布,应当是多年积累而成。
“安宁伯府的主子们应当要管束一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