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衡儿,放肆!”安宁伯出言呵斥苏玉衡,“在定王殿下面前,岂容你污蔑生母?”

他走到定王面前行礼道:

“殿下有所不知,下官家中这个庶女自小便爱慕虚荣,嫉妒嫡女成疾。

“她资质平庸,却又掐尖要强,下官这才让姨娘对她严加管束。谁知竟管出了仇怨。

“十五年前下官妻妾同日生产,下官亲自在家陪产,并无异样。还望殿下莫要听信黄口小儿诋毁,还我伯府清白。”

【呸,打不过就诋毁是吧?老登不讲武德!等会别哭!】苏玉衡心中咒骂。

定王冷冷开口:“安宁伯且安心,今日刘御史也在,本王必定秉公办理,不会放过信口雌黄之人。”

安宁伯:……

定王对苏玉衡道:“苏二小姐,你可有证据?”

苏家人听定王认证据,都放心了下来。

十五年前,苏玉衡还是个婴儿,她能有什么证据。

闹剧罢了。

苏玉衡却余光看到磐儿带着一个妇人悄悄进了正堂。

赵妈妈看到这个人,脸变得惨白,拔腿想要跑,却被守在门口的定王侍卫拦住了。

苏玉衡心中有底了!

她朗声道:“回殿下,小女想请证人。十五年前为伯夫人穆氏接生的稳婆。”

“准。”定王道。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昏倒在地上的费姨娘都一个大抽气,缓缓醒了过来,被丫鬟扶着站在一旁。

无人搭理费姨娘,都定定地看着一个妇人被侍卫带到堂中。

苏府的女眷都认得,那确实是一直为府上女眷接生的卢稳婆。

卢稳婆长期给各大官宦人家接生,在京中也算拥有姓名的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礼数周到地行了礼。

苏玉衡问:“卢妈妈,请问十五年前给伯夫人接生的女婴身上可有胎记。”

卢妈妈今日显然有备而来。

不疾不徐地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

她翻到一页呈上,道:

“根据民妇记载,伯夫人的女儿右侧后肩上有一红色指甲盖大小的胎记。”

苏玉衡道:“殿下,伯夫人的亲生女儿有胎记,验身即可。”

定王轻轻颔首,“准。说来,今日与伯府实在有缘,大公主府上的掌事妈妈也跟着本王来了,为了公正起见,就由她来验身吧。”

苏家众人:……还真是巧呢……

【巧得好,从今天开始,定王殿下就是我的唯一真神。】

定王不禁觉得好笑,她竟还夸他。

说到底,定王带自己人来,还是因为苏玉衡此人太过怪异。

她信中所言,定王是不会尽信的。

因此,除了根据苏玉衡信中的要求找到稳婆之外,他还带了自己的太医和皇姐府上的妈妈。

那个稳婆,他也让人同步去查了,跟苏玉衡并无来往。

他能够在战场、朝堂这种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活到现在,正是因为他不信任何人。

此时场中人神色各异,有觉得大势已去的,面露愤恨的,像是二房三房。

也有面如死灰的,像是苏绮瑶,她此时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臂,像是希望自己能快些醒过来。

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她是两年前不小心听到祖母和费姨娘说话,无意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的。

那一天,她的感受和今日是一样的。

上天对她何其不公,她聪慧美貌,琴棋书画都是京中贵女的翘楚。

加上她辅国大将军外孙女的身份,女子艳羡,男子钦慕。

可如今,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个家道中落的妾生的贱种。

她抵死不愿意认那个自甘为妾的女子为生母。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与其等着别人来揭露她的卑贱,不如帮着她们,把姨娘扶正,她还能拥有穆氏的家财。

至于那个把她养大的娘何其无辜?

穆氏无辜,却是正儿八经的辅国大将军嫡长女,她享受了那么多年尊荣,还不够吗?

谁又来心疼她?

于是她顺从着,慢慢也变成了同谋者。

她甚至也恨上了穆氏,若不是她抢了亲娘的正妻之位,今日她又何至沦落于此。

可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切都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望向费姨娘,却看到一个老神在在的神情。

姨娘冲她眨眼:少安毋躁。

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大小姐,请吧。”公主府妈妈道。

苏绮瑶,苏玉衡,穆氏,随即跟着公主府掌事妈妈一起进了后堂。

一刻钟后,验身完毕,一行人回到正堂。

苏绮瑶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穆氏却已经双目猩红死死地剜向费姨娘,手紧紧攥成了拳。

掌事妈妈向众人公布了验身结果:

“苏大小姐并无胎记。”

正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苏玉衡说的竟是真的!

“苏二小姐右肩也无胎记。”

众人迷惑了,怎么回事?

费姨娘此时嘴角微微勾了勾,抬头露出轻松的表情。

接着,“啪”的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费姨娘的脸上。

竟是忍无可忍的伯夫人穆翎。

那个毒妇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实在是不能忍!

费姨娘惊怒捂脸,下意识瞪向伯夫人,她怎么敢的?

却发现从来礼让她三分的苏家人,竟无一人出手阻拦。

毕竟,夫人教训妾室,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再加上今日定王在场,谁敢出头?

仗势欺人的贱人!费姨娘心中愤恨至极。

公主府妈妈继续回禀:“苏二小姐的右肩没有胎记,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伤疤。老奴观察,应是有人在二小姐婴孩时,用刀剜去了一块皮肉。”

穆翎的怒视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费姨娘。

她静静地听着公主府妈妈的回禀,心中对费姨娘的痛恨如野火燎原。

公主府妈妈本该说完了,转头看到费姨娘,摇了摇头又补充道:

“恕老奴多嘴,依我朝律,庶出子女依然是主,贵妾依旧是奴。

“府上妾室对待伯府小姐竟比虐打下人还要狠辣。二小姐背上伤痕遍布,应当是多年积累而成。

“安宁伯府的主子们应当要管束一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