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没想到,裴砚修的身体素质好得可怕。
那狰狞的枪伤,放在普通人身上起码得卧床一两个月。
可他倒好,区区一周,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些许,动作间已看不出太大异样。
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行走的冷气制造机。
这段时间,温阮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白天,她就在那间堪比商场的衣帽间里玩“奇迹阮阮”换装游戏。
或者抱着素描本,在花园阳光最好的角落写生画画。
晚上,她就窝在自己房间那座巨大的“熊山”里,陷在各种柔软毛毛中刷手机、看剧。
日子快活似神仙。
这晚,她正陷在一只巨型玩偶熊怀里刷短视频,冷不丁房门被敲响。
“请进。”
她以为是女佣送宵夜,头也没抬。
门开了,带来一丝走廊上冷冽的空气。
裴砚修站在门口。
他目光扫过房间里那只几乎占满半个沙发的熊,和陷在玩偶熊怀里、穿着毛绒睡衣的温阮,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成何体统。
“收拾一下,”他开口,声线是一贯的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明日去归元寺。”
温阮一愣,抬起头,从熊臂里抬起头,眼神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显得有些懵懂:“啊?去寺庙?”
脑子里瞬间闪过刚刷到的那些博主vlog,脱口而出:“裴先生,我们是要去郊游吗?!这是员工福利团建?巧了嘛这不,我刚刚还刷到好多up主拍的归元寺素斋和网红手串的宣传视频!听说可灵了!”
她越说越雀跃,几乎要从那堆柔软中挣扎出来
裴砚修:“……”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那双瞬间亮起来的、写满了“吃吃喝喝买买买”的眼睛,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身体渐愈,要去烧香拜佛。”
他略作停顿,语气不容置疑:“你一同去。”
说完,不等她再发表什么“员工福利”感言,便转身带上了门。
留下温阮独自抱着玩偶,眨了眨眼,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佛系行程。
天色微亮,雾气氤氲。
裴府门前,黑色的轿车静候一旁。
特助低声催促:“裴爷,时辰差不多了,再晚恐误了吉时。”
裴砚修抬腕看了眼时间,目光不经意扫过楼梯方向,淡声道:“再等片刻。”
“抱歉!!裴先生,我来了!”
楼梯上终于传来温阮略显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她细声细气的道歉。
“这盘扣有点难扣,耽误了些时间……”
她步履略显急促地走下最后一阶。
藕荷色旗袍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段,面料上的暗纹也在晨光中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发髻松松挽起,用一根素雅的白玉簪固定,几缕俏皮的碎发垂落在温软白皙纤秀的颈侧。
清清浅浅,素雅如画。
裴砚修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瞬,深沉的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裴爷?你怎么了?”温阮被他看得有些耳根发热,不自在地小声问道。
但实际上,她的目光也几乎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裴砚修一身素净的墨色中式常服,立领盘扣一丝不苟地系至喉结下方。
......严谨得近乎禁欲。
指间那串乌木佛珠色泽沉静,更衬得他手腕冷白,气质清绝禁欲。
仿佛不是去礼佛。
而是本就该端坐于莲台之上,垂眸俯视众生。
“没什么。”他捏了捏佛珠,强压住心头暗涌的情绪,“走吧。”
见惯了温阮穿着松垮睡衣的软糯模样,或是被吓得眼泪汪汪的可怜情态。
却不曾想过,稍作打扮,她竟能透出这样一种……
近乎剔透的禁欲之美。
淡而不寡,静而不冷。
裴砚修转身,长腿迈开,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
温阮赶紧小步跟上。
穿着旗袍和高跟鞋,她不便快行。
可裴砚修腿长步阔,她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吃力,裴砚修脚步微顿。
正埋头努力跟上的温阮猝不及防,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等她。
“砰”地一声轻响,整张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宽厚坚硬的后背上。
“唔…!鼻子好痛!”
她痛哼一声,小巧的鼻尖立刻泛起一片可怜的红晕。
裴砚修转过身,垂眸看着眼前疼得龇牙咧嘴、眼睛湿漉漉的小家伙,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走路不要总是冒冒失失的。”
他语气听着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常的冷硬。
温阮委屈巴巴地吸着鼻子:“对不起嘛…谁让你突然停下来…”
裴砚修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但这一次,他的步伐明显放缓了许多,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轿车平稳地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象逐渐由繁华都市变为苍翠山色。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一座掩映在古木参天中的千年古刹归元寺,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裴施主,别来无恙。禅房已备好,还是旧日那两间相邻的静室,一应用品都已换新。”住持亲自前来接待,双手合十,声音平和舒缓。
“有劳大师。”裴砚修微微颔首回礼,态度是罕见的谦和。
温阮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古老的寺庙。
前往禅房需要经过几重院落,每一道门都有高高的门槛。
起初温阮还小心翼翼地自己提着旗袍下摆迈过去。
到了一处尤为高的门槛时,她看着那高度,又顾忌着身上的裙子,稍一犹豫。
走在前面的裴砚修仿佛脑后长了眼睛。
脚步未停,却极其自然地向后伸出手,手掌虚虚地扶在了她的后腰上。
“……”温阮浑身一僵。
那只手隔着一层柔软的软缎面料,温度清晰得烫人。
他并未用力,只是提供了一个稳定可靠的支点。
温阮几乎是与他同手同脚地跨过了那道门槛。
待她站稳,那只手便立刻收了回去。
裴砚修面色如常,继续与住持低声交谈。
“裴施主,房间已清扫完毕。”住持道,“旁边这间静室,也已为温施主备好。”
他略一颔首。
禅房清幽至极,一桌一椅一榻,皆是古木制成。
窗外竹影婆娑,两人的房间果然仅一墙之隔。
“裴先生,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呀?”温阮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
“三天。”
温阮心里的小雀跃要跳出来了!
这可是带薪寺庙体验啊,要在寺庙玩三天嗷嗷!
“很开心?”裴砚修察觉到她那点几乎藏不住的情绪,眉梢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