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盛廷周身的气压骤然降到了冰点,比刚才的疯狂更加骇人。
时星念无视他要杀人的目光,划开了接听键。
“阿念,你那边还好吧?”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裴久熙难掩焦急的声音。
“嗯。”
时星念应了一声,她能感觉到身旁男人投来的目光,像两道淬了冰的利刃,刺得她背脊发凉。
“菁禾出了车祸。”裴久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很快,“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一趟。京北这边……你一个人可以吗?”
“车祸?”时星念的声调瞬间拔高,心脏也跟着揪紧,“严重吗?”
“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时星念立马催促:“那你快回去,我这边没问题,菁禾那边比较重要。”
那份发自内心的担忧,没有丝毫伪装,清晰地透过听筒传了出去,也一字不漏地落入了盛廷的耳朵里。
“好,那我先挂了,到了港城再联系你。”裴久熙匆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周遭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菁禾?”盛廷松开了她的手,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但这种冷静,比刚才的疯狂更让时星念心惊。
他眼里没有了急躁,没有了崩溃,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审视。
“谁是菁禾?”他重复道。
时星念的心沉了下去。
白菁禾和裴久熙是她在国外这几年关系最亲密的朋友。
她不能出卖他们。
“盛总,这是我的私事。”时星念垂下的眼眸里,筑起了厚厚的壁垒。
“私事?”盛廷发出一声讥诮的轻笑,“你的未婚夫,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把这边繁重的公务丢给你一个人,心急如焚地赶回港城去,你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她比较重要’。时星念,你出了趟国,玩得这么开放吗?”
他的质问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事实,却也给了时星念一个辩解的支点。
“箐禾是久熙二哥的遗孀,是他名义上的嫂子。”时星念迎上他满是血丝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冷静,“自己的亲人出了车祸,他这个做弟弟的回去探望,难道不应该吗?”
盛廷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能将人溺毙的黑暗。
他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正常的叔嫂关系,绝不会是电话里那种语气,更不会让时星念如此紧张。
但,他今天不会再逼她了。
他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如他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而现在的时星念,她身上那种冷静带着一种决绝。
用这种方式逼她走进民政局,就算拿到了那张纸,也毫无意义。
盛廷忽然笑了,眼里的阴翳未散,却多了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
他直起身,走向自己的车。
“时星念。”在拉开车门前,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别想着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黑色的宾利引擎发出一声低吼,没有丝毫留恋地绝尘而去。
一直坐在驾驶座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的周扬,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老板那张晦暗不明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盛总……”
盛廷目光森然地盯着前方。
“给我派人去港城,二十四小时跟着裴久熙。我要知道,他回去见的那个叫箐禾的女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对于时星念来说,这一关,总算暂时扛过去了。
她疲惫地上了车,吩咐司机直接送她去了城西的未来之光。
裴久熙临时回了港城,裴氏和启星科技在京北的许多事宜,都压在了她身上。
尤其是启星科技的办公选址,在盛廷的强势介入下,原定的计划只能作废,一切都要重新规划。
接着两天,她几乎跑遍了半个京北,为公司物色新的办公地址。
直到夜幕降临,才拖着一身疲惫,返回酒店式公寓。
劳斯莱斯驶入酒店式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倚在他们的专属车位旁。
剪裁合体的灰色大衣,温润儒雅的气质。
是江砚清。
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车子停稳,他站直了身体,目光透过车窗侧面的玻璃,精准地落在了后座的时星念身上。
时星念忙了一天,见到不速之客,脸色微沉。
她和助理交代了一句明天的时间,然后推门下车,径直就要走向电梯厅。
“念念!”江砚清快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有事?”时星念站定,看他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冷漠。
她的冷漠,像一把刀子,瞬间划开了两人之间早已存在的鸿沟。
江砚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他苦笑了一下:“念念,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初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你的微信被拉黑了。”
“那又如何?”时星念秀眉微微蹙了蹙,“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迟了!”江砚清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不堪,“我只是想你知道,我不知道爸要让你去联姻,也从来没有不管你……”
“你没有不管我……”时星念心里一股酸涩上涌,倔强地看着他:“你去了美国后,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我……”
江砚清瞬间失语。
电话?他怎么敢打?
他当初之所以那么匆忙地选择出国学医,逃离那个家,就是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滋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
他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那份畸形的爱意就会冲破理智的牢笼,将两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