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彼时秦牧还没登基,霖哥儿这孩子还没享受到他将来作为帝后父母既是长子又是嫡子的福就去了。

想到霖哥儿酷似自己和秦牧的眉眼,姜述月就觉得万分难受。

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又亲手带大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夭折了,她这个为娘的怎么能不痛苦的恨不得随他去了。

这也是姜述月和秦牧真正离心的第一件事。

以往吵架归吵架,总还有和好的余地。但孩子是他们彼此心中不能触碰的一块巨大伤疤。

秦牧道,“等明日婚宴结束,我去找个好大夫给你瞧一瞧。”

姜述月却道,“好好的瞧什么,别废那个瞎功夫了。”

只是来个月事,又不小心日子提前了一天而已,还不至于大张旗鼓得去看大夫吃药。

然而秦牧却还真的把这事当事办了。

第二日等姜述月忙碌了一整天操办完秦攸的婚事,好容易晚间才歇下来,已经累到彻底直不起腰了,他却还不知道从哪里带进来个大夫给姜述月诊脉。

其实府里也有俯医,平日里也会来给姜述月诊平安脉,哪里就值得这么劳心。

姜述月累得躺在自己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她从放下的床帐那里伸出一只手,没等大夫诊完就睡着了。

醒来时是第二日午后,小腹上暖呼呼的,姜述月感觉到那是秦牧的手在给她暖肚子。

但她看着外边的天还是大惊失色,连连推秦牧,“完了,今天一早该去喝二弟和二弟妹敬得茶,怎么你也不早早叫我起来!”

秦牧一推就睁开了眼睛,显然早就醒了,安抚她道,“不急,昨夜我就派人跟父亲和二弟传过话说今天会晚去一会,叫他们先自便。”

姜述月这才放下心来,她一边坐起穿衣一边问他,“怎么样,昨夜那大夫诊出什么来了?”

最多也就是忧思多虑导致的月事不调,不会有别的。

果然秦牧道,“大夫说你近日操劳过度,加上想事情太多太损耗气血,所以行经才会错乱。但好在年轻,以后多休息也就没事了。”

姜述月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没事。

可是想着本该这时候怀上的霖哥儿如今却还没怀上,她又有些怅然若失。

秦牧这时却忽然道,“不要担心,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了,孩子是随父母心意走的,你想让他来的时候他也就来了。”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说给姜述月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姜述月看了他一会,秦牧却神色如常,“怎么了?”

又道,“昨天累成那样却没怎么吃东西,今早又起得迟,也是滴水未进,这时候你也该饿了,我叫她们摆饭吧。”

说着就吩咐下人端饭。

然而饭摆好没等吃上两口,忽然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个婆子,没等打里头的帘子就焦急出声叫秦牧道,

“大少爷你快过去看看吧,老爷这会儿正发火要用白绫吊死大小姐呢,谁劝也不听!”

秦牧倏得站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婆子却急不可耐道,“大少爷你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吧,别问了!”

姜述月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秦牧却按住了她一块站起来的身形,“我去看看,你先吃饭,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叫人回来回禀你的。”

见他目中的神色不比寻常,姜述月也只好重新坐回去。

等他派人回来回话的时间她吃了饭,漱了口,连衣服都重新换了一遍,然而秦牧却还是没回来,也没派人传话。

姜述月坐不住了。

她起身往秦敏的院子去,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把公公气成那样。而秦牧这么沉得住气的人,说了会派人回禀结果自己却都忘了。

结果才到了泓吾院的门口,就见秦牧大步流星地回来了。

他满身郁结的怒气,周身散发着恐怖低沉的气息。前世做皇帝时他也时常发脾气,但都没此刻这么骇人。

姜述月只好一声不响的跟回去,她没有第一时间问缘由,只是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等。

等他喝完再要,一连将一壶茶都喝干了,姜述月准备叫丫头再续时,他才道,“不喝了,我缓一缓。”

姜述月只好放下茶壶,等他开口。

她也知道秦敏必然是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否则不至于将他们气成那样。昨天又是她亲二哥的婚宴,往来的宾客那么多,那恐怕她做的事,知道的已经不止是秦家自己人了。

果然秦牧沉默了好一阵,道,“秦颜两家要结亲了。”

“什么?!”

姜述月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她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这样突然,表哥他自己也愿意?”

这简直比天上忽然掉金子还令人匪夷所思,而且她并不是平白无故就这样问,颜昭的喜好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他无意秦敏众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要结亲?

然而秦牧却道,“真的,颜昭今日在大堂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会娶秦敏。”

在姜述月惊疑不定等待他补充细节的过程中,秦牧又接着道,“不过,娶回去也是妾室。”

平地惊雷!

姜述月仿佛被凭空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牧黑着脸长出一口气。

原来昨日秦家办婚事大宴宾客,而秦献忙着招待男客,秦牧作为大哥则和三弟秦放陪着秦攸去一起迎亲,秦敏便得空了。

加上姜述月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管她,殷夫人又在招呼女宾,就被秦敏瞅住时机,派身边的丫头偷摘了同样前来赴宴的颜昭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

那玉佩有颜家的家徽,秦敏得了它便戴身上在后院一众女宾客间招摇过市,唯恐别人看不见一样。

而且每每别人因这枚玉佩问她,是不是两家已经订下婚事,不久就要再次大宴宾客,她都要佯装一番羞涩再不说话默认。

殷夫人虽然在场,也心知肚明两家根本没有婚事,可秦敏擅耍小心机出丑,她却是乐见其成,根本没开口阻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