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田间。
宋红豆牵着舒瑶的手,两人各自背着个小书包,一路沿着小河流往下走。
舒瑶指着左手边的一大片农耕地,“这里应该就是彭百川他们家的地,他家条件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块的彩礼,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想的,要花十万块娶个媳妇,在我们这里,十万块娶媳妇就已经是天价了。”
宋红豆一语道破,“十万块不多,但娶一个大学生,那就很划算了,村子里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习惯用金钱去物化女性,他们怎么会算不明这笔账呢,十万块娶一个媳妇,买回家里当牛做马延续香火,怎么都是划算的。”
想到这,宋红豆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我能说你的爸妈真的很无耻吗?从小到大,他们在你学习这件事情上,不出钱不出力,还多次拖你后腿,你好不容易自己闯出来了,考上大学了,他们却拿你是大学生的身份,要了高价彩礼。”
宋红豆越想越气,人的无耻在金钱面前,总是能恰到好处得原形毕露,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的爱,不过都是等价交换罢了。
想到上一世,也就是2025年,那会儿学历已经不怎么值钱了,不过是短短十五年,学历的含金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2010年,只要是大学本科毕业,都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可十五年后,连研究生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这时,舒瑶指着前方的小破平房,“到我家了。”
再次看到彭百川,是2010年的彭百川,宋红豆心里是说不清的激动与想念,她怎么会想到,在上一世的剧本里,彭百川成为了她唯一的亲人与爱人,彭百川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慢慢感化了她这块寒冰,捂化了寒冰还不够,她这颗被冰冻许久早都腐烂掉的心脏,又被彭百川一点点呵护缝合。
直至出狱那一刻,直至他牵过她的手的那一刻,她才得以完整。
应该早些相爱的,想想那漫长的十五年,最苦的人不是她,而是默默等候她的彭百川。
宋红豆和舒瑶说好,舒瑶去跟自己的爸妈谈判,言说嫁人的事情会跟彭百川协商,彩礼不用退还,但以后也不会再跟家人有任何的往来牵扯。
宋红豆一个人去见了彭百川,还如上一世的第一次见面那般,被晒到黝黑油亮的彭百川,眼神清澈得比她这个大学生还要单纯,她难免会想到第一世的坟前杀害一事,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单纯的一个男人,在第一世的时候,怎么就发展成了杀人犯?或许,有些秘密是需要她自己去开启调查的。
小小河流边,头顶的阳光仍旧炙热滚烫,秋风自然带着凉意,但这一刻尽是怯意舒适。
见到彭百川的宋红豆,如似找到了人生归属,那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是她活了三世才寻找到的。
彼此沉默,宋红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彭百川那张被晒得实在黝黑的脸,虽然俊秀,但只要跟黑沾了边,颜值就会降一半。
宋红豆主动开了口,“舒瑶不会嫁给你,她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
彭百川有点着急,“那……那怎么行啊……不是都说好了吗,结婚这种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的。”
彭百川急得直挠头,“我……我知道我是个农民,配不上她,她是个大学生,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种地卖玉米,我会在城里买房子,舒瑶她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她的。”
宋红豆实在忍不住笑,她看着彭百川焦灼的模样,幸福开口,“我也是大学生,我嫁给你,我喜欢你。”
这一刻,上一世的暧昧氤氲气息跟着他们穿越而来,彼此的沉默不再是因为紧张,而是充满期待与惊喜的悸动。
爱情发生得自然而然,就如上一世的彭百川所说,宋红豆,你一定要找到我,我一定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爱上你。
不论重生多少次,他们都会在见到彼此的第一眼,生出爱情的种子。
即便是黑黝黝的脸,宋红豆也仍旧在这张脸上,看到了红透的羞涩,她知道,曾经与她相守相爱的彭百川,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边,而这一世,她一定会紧紧牵住他的手,就像曾经的他守护她那般。
宋红豆朝着彭百川迈进了半步,她轻轻踮起脚尖,在彭百川的唇上叩了一个吻,上一世留下的遗憾,应该在这一世给出交代。
她甜腻笑着,“彭百川,你会娶我为妻,对吗?”
宋红豆眼睁睁看着,彭百川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这个憨憨傻傻的男人,到底是让她给折腾糊涂了,但她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憨憨傻傻的男人,会在不久远的将来加倍努力,成为一个好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
宋红豆有点严肃地再次开口,“彭百川,你必须娶我。”
彭百川愣愣地,点点头,“好……那我娶你。”
宋红豆很自然地牵起彭百川的手,“走吧,去找你妈妈,跟你妈妈说你换老婆了。”
前行这一路,宋红豆快在心里笑疯了,她知道彭百川的内心很激动,激动到走路都变成了顺拐,激动到牵紧的掌心冒出了一层汗,那额头和脖颈间,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而即便这样,彭百川都没敢松开手,整个人僵硬着,像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小蚂蚁,快被她这头攻势凶猛的大象给吓死了。
走到彭百川的家门口,宋红豆停在原地,“你先进去跟你妈妈说一下,然后你再出来把我带进去,还有,你要跟你妈妈说,等秋收结束后,你要去城里找我,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眼下此刻,彭百川僵硬住了。
宋红豆甚至能听到彭百川胸腔里的怦怦声,那跳动的频率与力度,感觉马上就要撞出来了。
宋红豆笑出声,“进去啊!愣着干嘛呀!”
彭百川转身便要进院子,可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红豆,你有时候会叫我红豆,豆豆,宋小豆。”
当这三个耳熟能详的小名,重新出现,宋红豆微微湿红了眼眶,她看着彭百川转身小跑进了屋,嘴里低声呢喃,“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只有你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