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阿赞力？那个缇拉口中强大、邪恶、玩弄她于股掌之间的降头师？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我的影子还是惊动了他。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脸。他的眼神浑浊，充满了惊恐和混乱，在看到我的瞬间，像受惊的动物般猛地向后缩去，把怀里的布偶抱得更紧。
“别……别过来！是她让你来的？是她？！”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极度的恐惧。
“她？缇拉？”我试探着问。
听到这个名字，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听到了最可怕的诅咒。“恶魔！她是恶魔！吸血的蝴蝶……她偷走了我的运……我的魂……锁住了我……”他语无伦次，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胳膊，留下道道红痕。
我强忍着不适，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说缇拉偷了你的运气？囚禁了你的魂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给她下了情蛊吗？”
“情蛊？哈哈哈……”他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怪笑，笑声在破屋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是我蠢！我以为养了一只温顺的金丝雀，没想到引来了一条吃人的毒蛇！那情蛊……那情蛊是她骗我下的！是双向的契约！她利用我……吸干了我的一切！”
他猛地凑近我，油灯的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残存的、属于法师的锐利：“你！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新鲜的……你是她新的猎物！快逃！不然你会变得和我一样！不……你会更惨，她会把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缇拉的悲情故事瞬间崩塌了一半。如果阿赞力说的是真的，那么受害者不是她，而是他？那缇拉对我所做的一切，所谓的依赖、眼泪、甚至那些亲密，难道都只是为了……“偷走我的运”？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看着眼前这个疯癫、落魄的男人，很难将他与缇拉描述中那个强大的降头师联系起来。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的话透出一种可怕的真实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阿赞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他颤抖地抬起脏污的手，指向屋角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小法坛，上面有一个干瘪发黑的东西，像是什么小型动物的尸体。“看……看到那个了吗？那是她留下的‘眼睛’……她在看着我……也很快会看着你……你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
一阵阴风吹过，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几乎熄灭。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缇拉的眼泪，还是这个疯子的呓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卷入的漩涡，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诡异。我不是在帮助一个受害者，我可能，正在一步步走向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祭坛。
我留下一些钱，匆匆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阿赞力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缇拉，你编织的网，究竟有多大？而我这只飞蛾，还能扑腾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