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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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城西区,旧矿坑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岩土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巨大的天然溶洞被粗糙地改造成秘修会的据点,岩壁上凿出一个个石室,悬挂着散发幽蓝光芒的矿石灯,光线昏暗。洞窟中央,几块巨大的、布满奇异结晶纹路的古老石碑矗立着,散发着沧桑而神秘的气息。

晶语者老莫,这位头发花白、长袍沾满矿石粉末的老者,此刻正佝偻着身体,枯瘦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抚摸着一块刚刚产生异动的石碑。石碑表面,那些原本黯淡如同死物的纹路,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暗金色与混沌灰芒交织的光晕,并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锋锐到刺骨又带着消融万物归墟感的波动。

“禁忌之前……禁忌之力……”老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石碑上流转的光晕,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从古籍残片中解读出的禁忌词汇,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恐惧,“不会错的!这种力量波动……古老、浩瀚、锋锐、湮灭……与传说中描述的那场导致旧纪元终结的‘归墟潮汐’何其相似!难道……难道磐石城出现了与之相关的存在?是遗落的圣物?还是……某个承载了禁忌之力的生命?”

他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作为秘修会的核心,穷尽一生研究这些蕴含神秘力量的古碑,追寻失落的力量真相,眼前这前所未有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必须弄清楚!必须!

“晶语共鸣……沟通石碑之灵……追溯波动之源……”老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盘膝坐在异动的石碑前,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如同扭曲枝桠般的古老印诀,口中开始吟诵起艰涩拗口、仿佛与岩石共振的音节。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微弱的灵能,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尝试着去“触碰”、去“共鸣”石碑上那股暗金混沌的波动,试图顺着这股波动,逆向追溯其源头!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精神秘术,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但老莫已经被狂热的研究欲和对禁忌力量的渴望冲昏了头脑。

他的意识,在晶语秘术的引导下,仿佛化作一缕无形的风,跟随着石碑捕捉到的、那丝微弱却本质奇高的暗金混沌波动,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穿过磐石城错综复杂的能量场,最终……触碰到了某个无法用常理描述的存在边界!

那是一片……灰蒙蒙、缓缓翻涌、如同亘古星云般的混沌迷雾!仅仅是意识“看到”这片迷雾的刹那,老莫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瞬间冻结!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渺小感和恐惧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这……这是什么地方?!”老莫的意识在恐惧中尖叫,晶语秘术几乎崩溃!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意识触碰到那片混沌迷雾边缘的瞬间——

轰隆!!!

仿佛整个宇宙的意志被惊动!那片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的混沌迷雾,骤然剧烈翻腾起来!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睁开了眼睛!

迷雾深处,影影绰绰的、庞大到超越认知极限的恐怖兽影轮廓,如同从亘古的沉眠中被惊醒!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散发出的威压便足以让星辰崩碎!一只覆盖着青色鳞片、仿佛能托起一方世界的巨爪虚影在迷雾中一闪而逝,带起的混沌气流如同灭世风暴!一片燃烧着金色火焰、轻轻扇动便能焚尽万界的翎羽轮廓惊鸿一瞥!一条布满玄奥纹路、如同星河般蜿蜒的庞大躯体在浓雾深处隐没,散发出的气息让老莫的灵魂几乎要直接溃散!

**青龙!朱雀!应龙!**(虽然老莫不认识,但那威压的本质烙印在灵魂深处)

“不——!!!”老莫现实中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双眼瞬间爆出血丝!他的意识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贯穿、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投入了碾碎一切的混沌磨盘!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地!精神海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一片狼藉,无数记忆碎片被撕裂、湮灭!剧烈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身体剧烈抽搐,大小便失禁!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触碰,就让他这位在磐石城也算小有名气的灵能研究者,瞬间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精神反噬!

“老师!”几个听到动静冲进来的秘修会成员看到老莫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

“禁忌……不可窥……不可触……混沌……归墟……”老莫双目无神,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呓语,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引以为傲的晶语秘术,他毕生追求的禁忌知识,在真正触及那浩瀚无边的混沌迷雾和其中蛰伏的恐怖存在时,脆弱得如同蝼蚁面对天威!那一眼,成了他永恒的梦魇。

而此刻,在鼹鼠旅店那间简陋的地下石室内。

陈默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他正盘膝坐在石床上,掌心托着那块从拍卖场夺来的、布满裂痕的幽蓝色空间碎片。

碎片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冰凉,触感如同最上等的寒玉。内部蕴含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空间波动,以及一股更加古老深邃的水行灵气。这灵气与归源碑散发的气息隐隐呼应。

“就是它了。”陈默眼中灰金色光芒流转。他能感觉到,这块碎片,正是唤醒源初界第三位伙伴的钥匙!也是稳固、扩展源初界的绝佳材料!

他心念沉入源初界。

归源碑静静矗立在净土边缘,深邃海蓝色的碑身散发着柔和的水波光晕,梳理调和着界内的能量。当康趴在碑旁,似乎很享受这股清凉的气息。小白虎则趴在演武台边缘,舔舐着爪子上并不存在的血迹,银蓝色的眸子时不时扫过归源碑,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警惕?水能生木(当康的土行间接生木),却与它的金行杀伐之气有些微的冲突,虽然被归源碑调和,但本能的不喜仍在。

陈默的灵体出现在归源碑前。他摊开手掌,那块幽蓝色的空间碎片在意识层面显化出来。

“归源碑,助我!”陈默意念沟通石碑。

归源碑仿佛听懂了他的意念,碑身上的水流纹路骤然亮起!一股精纯浩瀚、如同深海潮汐般的水行灵气汹涌而出,化作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瞬间笼罩了那块幽蓝色的空间碎片!

嗡——!

空间碎片在蓝色光柱中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裂痕在精纯水行灵气的冲刷下,竟然开始缓慢弥合!内部蕴含的那股微弱却精纯的空间之力被彻底激发出来,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融入归源碑散发出的蓝色光柱之中!

整个源初界为之震动!

灰蒙蒙的混沌迷雾再次被无形的力量推动,向外扩张!这一次扩张的幅度远超以往!新显露的土地更加广阔,边缘甚至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由精纯水行灵气汇聚而成的**浅水滩**!浅滩底部是细腻的白沙,清澈的水流与原有的湖泊相连。

而扩张的中心,就在浅水滩旁边,紧邻着归源碑的地方!

混沌迷雾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即将从中诞生!一股比白虎破壳时更加浩瀚、更加古老、带着无尽水泽气息的威压弥漫开来!连桀骜的小白虎都警惕地站起身,银蓝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那片迷雾!

当康也停止了引动地脉,好奇又带着一丝敬畏地望向那里。

哗啦……哗啦……

如同潮汐拍打岸边的声音在迷雾中响起。

渐渐地,迷雾深处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由纯粹水流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一块布满古老玄奥纹路的、青黑色的**巨碑虚影**缓缓升起!这巨碑虚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精纯的水行本源法则凝聚而成,散发出一种承载万物、泽被苍生的浩瀚气息!

**水泽之碑!** 第三位伙伴的孕育之基!

就在青黑色水泽之碑虚影完全显现的刹那!

漩涡中心,水流猛地向内坍缩、凝聚!

一颗通体呈现出深邃幽蓝色、表面覆盖着细密玄奥鳞片纹路的**巨卵**,从水泽之碑的虚影中心缓缓升起,最终悬浮在浅水滩的上方!

巨卵约莫半人高,幽蓝色的卵壳如同最深邃的海渊,其上鳞片般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精纯无比的水行灵气和浩瀚的生命波动!卵壳表面,隐约可见一道蜿蜒的、如同神龙般的虚影印记!

**水行神兽之卵——螭吻(幼崽形态)!**

(注:螭吻,龙生九子之一,属水,性好望喜吞,常饰于殿脊两端作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之意。此处取其御水、镇水、掌控水泽之能。)

螭吻卵悬浮在浅水滩上方,幽蓝的光芒映照着清澈的水面。归源碑的蓝色光柱如同脐带般连接着巨卵,源源不断地将精纯水行灵气和空间碎片中提取的空间之力注入其中。卵壳上那道龙形虚影印记似乎更加清晰灵动了一分。

当康好奇地凑到浅水滩边,用小蹄子碰了碰清澈的潭水,又抬头看看那颗幽蓝巨卵,发出温和的“昂康”声。小白虎则走到浅水滩另一侧,隔着水面警惕地盯着巨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似乎在评估这个新邻居的威胁程度。

陈默的灵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螭吻!掌控水泽的神兽!它的出现,将补全源初界五行(土、金、水),与当康的土行生发、白虎的金行杀伐形成更加稳固的循环。水泽之碑的虚影更是源初界新的核心建筑雏形,未来潜力无穷!

他感受着源初界因螭吻卵降临而产生的变化。空间更加稳固,边界更加清晰。归源碑的调和梳理之力在水泽之碑虚影的呼应下,效果倍增。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不仅更加浓郁,属性也更加均衡。

现实世界,陈默缓缓睁开眼。指尖一缕深邃的暗金破灭神芒一闪而逝,随即,又有一缕幽蓝色的、如同水流般灵动的光芒在另一根指尖萦绕、盘旋——那是初步感悟到的、源自螭吻卵的水泽之力!虽然还很微弱,但已能清晰地感觉到其包容、渗透、滋养万物的特性。

他尝试着将这一缕幽蓝水光与指尖的暗金神芒靠近。

嗤……

两股力量刚一接触,便爆发出剧烈的冲突!破灭神芒的锋锐湮灭想要撕裂水光,而水光的至柔至韧则不断消解、包容着神芒的破坏力!如同针尖对上了无尽的海绵!

然而,就在冲突达到顶点,即将失控时!源初界内,归源碑光芒大放!一股强大的调和之力透过空间联系降临!

嗡!

冲突的两股力量在归源碑的强力介入下,并未彻底湮灭或分离,而是被强行“揉”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缕极其细微、却呈现出奇异暗金蓝色、如同液态金属般缓缓流动的全新力量!这缕新力量,兼具了破灭神芒的穿透湮灭特性,又蕴含了水泽之力的渗透滋养和至柔韧性!仿佛能洞穿一切,又能润泽万物!

**混沌归元·蚀渊流芒!**

虽然只是初步融合的雏形,威力远不如纯粹的破灭神芒,但其蕴含的潜力和诡异特性,让陈默都感到心惊!这是混沌金源与水泽之力在归源碑调和下的初步融合变异!未来可期!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夜枭压低的声音:“大人!不好了!磐石戍卫军和‘鬣狗帮’的人正在全城搜捕!他们好像动用了某种大型追踪设备!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

陈默眼神一冷。看来拍卖场的动静比他预想的要大。老莫那边的反噬估计也引起了秘修会的警觉。

他站起身,灰金色的眼眸中暗金蓝色的流芒一闪而逝。源初界内,螭吻卵幽蓝的光芒稳定地闪烁着,浅水滩波光粼粼。当康守护在旁,小白虎依旧警惕,但战意昂扬。

“收拾东西。”陈默的声音冰冷而果决,“我们从秘修会的老巢走。那里,有他们绝对想不到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