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将信将疑地，把那片羊肉，塞进了嘴里。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喔！”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整张脸都涨红了，“辣！香！太过瘾了！”
有了他这个榜样，其他人，也纷纷动了筷子。
一时间，院子里，此起彼伏的，都是吸气声，和被辣到的抽气声。
“嘶……爽！”
“这个叫毛肚的，脆脆的，太好吃了！”
“鬼影，你别光顾着吃啊，给我也留点！”
这群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阎王，此刻，都像没吃过好东西的孩子，为了抢一片毛肚，差点打起来。
就连一向矜持的红娘，也吃得小脸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寂，也来了。
他没坐下，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群，毫无形象的手下。
他的眼神很复杂。
我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个清汤锅。
“殿主，您的胃不好，吃这个。”
他看了看那个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又看了看我，第一次，问了一个，和食物无关的问题。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说了啊，就是个厨子。”我眨眨眼，一脸无辜。
他没再问下去。
他坐了下来，默默地，吃起了清汤锅。
这顿火锅，从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
所有人都吃撑了。
晚上，阿大躺在院子里，摸着肚子，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说：
“俺觉得，咱们阎王殿，现在，才有点像个家。”
家。
这个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对这群，刀口舔血的杀手来说，这个字，太过奢侈，也太过遥远。
我看着他们，心里那个大胆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
也许，我真的可以，改变他们。
5
火锅的后劲，是巨大的。
第二天，阎王殿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光荣地，为冲动付出了代价。
“花姑娘……俺的屁股……好像着火了。”阿大哭丧着脸，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
就连鬼影，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脸色也有些发白。
我一边给他们熬绿豆汤降火，一边忍不住笑。
“谁让你们昨天那么贪吃。”
红娘倒是没什么事。她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小瓶子。
“这是解辣的药。”她别扭地说，“昨天……谢谢你的甜品。”
我昨天，顺便给她做了个桂花糕。
我笑着接过药瓶。“不客气。”
我感觉，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我不再是那个，随时可能被“处理”掉的厨子。
我成了，阎王殿里，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们开始，跟我说一些，食物以外的事情。
鬼影会跟我抱怨，这次的目标，有多狡猾。
阿大会跟我吹嘘，他年轻的时候，力气有多大。
红娘，甚至会拉着我，问我，哪种颜色的胭脂，更好看。
我像一个树洞，倾听着他们，那些不能对别人说的，喜怒哀乐。
我也渐渐地，拼凑出了，这个杀手组织的全貌。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沈寂捡回来，教他们武功，给他们一个，能活下去的身份。
他们是杀手，但他们，也是一群，渴望被爱，渴望温暖的，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