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极其传神,任谁都能看出绘画者倾注了多少心血和情感。
包厢里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哄笑。
「我靠!全是野哥!」
「这得画了多久啊?痴汉啊!」
「牛逼!你小子行啊!暗恋搞得跟搞谍报似的!」
顾野也看到了那幅画,以及画本上熟悉的、自己的各种模样。
酒精让他的大脑有些迟钝,周围兄弟们的哄笑像一层厚厚的茧包裹着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对我心意的感知,被「面子」和从众心理轻易地压了下去。
他甚至觉得有点难堪,被这样细致地、沉默地窥视和记录,让他在朋友面前显得有些……可笑。
尤其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搂着他的肩膀,戏谑地问:「野哥,这礼物够重啊?人家把一颗心都掏给你了,你不表示表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酒精和起哄的催化下,顾野那点烦躁和难堪变成了刺人的利剑。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浑不在意的笑,视线扫过脸色已经煞白的我,落在那本被众人传阅嘲笑的画本上,语气冰冷又嫌弃:
「谁让你动我东西了?」他先是冲那个抢礼物的男生说,随即目光像是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补充了那句彻底将一切焚毁的话:「以后别送这些没用的。」
轰——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
我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头顶晃眼的射灯还要苍白。
他看着顾野,那个他放在心里珍之重之描绘了千百遍的人,此刻正用那种看麻烦、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他。
他精心守护的、视若珍宝的心意,被轻易地撕开,扔在地上,供人肆意嘲笑点评。
而赋予最终一击的,是他全世界最在乎的人。
他眼底原本微弱却始终执拗亮着的光,在顾野话音落下的瞬间,啪地一声,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的灰烬。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眼泪。
在一片尚未平息的笑声和顾野不以为然的视线中,我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到茶几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画页收拢起来,将那本承载了他所有青春爱恋的素描本,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不立刻碎裂的支点。
然后,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中心位置的寿星,沉默地转身,拉开门,走进了外面昏暗的走廊,再也没有回头。
包厢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喧嚣,也仿佛彻底隔绝了他和顾野的那个世界。
2 心碎无声
次日,阳光刺眼,一如往常地照进高三(七)班的教室。
顾野踩着上课铃,带着些微宿醉的头痛和一贯的懒散劲儿晃进后门。
他习惯性地朝着自己座位旁边那个靠窗的角落瞥去。
那里通常会有个清瘦的身影,已经帮他擦好了桌子,桌上或许还放着一瓶醒神的绿茶。
但今天,那个位置是空的。
顾野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心想:气性还挺大。昨晚是有点过分,但那又不是他指使的,至于么?估计是闹脾气,迟到或者请假了。
他吊儿郎当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发现旁边我的课桌上干干净净,一本多余的书都没有。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掏桌肚里可能存在的、我给他准备的解酒糖之类的零食,却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