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日，一中校园熙熙攘攘，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喧闹。
顾野单肩挎着书包，和几个哥们儿勾肩搭背地晃进校门，脸上是惯常的、对开学的不耐烦。他剃了个更短的寸头，眉骨上的那道疤显得更加不羁，一个暑假的野球打下来，皮肤晒成了均匀的小麦色，身材似乎也更结实了些。
他依旧是那个走到哪里都吸引目光的顾野，只是眼神里少了点去年的无所顾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空落。
过去的一年，那种空落感如影随形。
旁边座位永远是空的，或者坐着别人。
篮球打完，再也没有那瓶恰到好处递来的水。
考试前，再也没有那份精准划重点的笔记。
他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那个安静的身影，如今回头，只有一片虚无。
他试过用更喧闹的聚会、更肆意的玩乐来填补，却发现那空洞越来越大。
他甚至偷偷去过几次我可能出现的画室附近，但只看到紧闭的门。
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剥离，只留下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印记，时不时刺他一下。
「野哥，看那边！」旁边的兄弟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那……那是许燃？」
顾野不耐烦地顺着视线望过去。
人群仿佛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正从不远处走来，朝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
依旧是白衬衫，洗得发白的蓝色校裤，但穿在他身上，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清贵感。
他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步伐不疾不徐，背脊挺得笔直。
一年时间，他似乎抽高了一些，轮廓褪去了最后一点少年的圆润，变得清晰利落，下颌线绷出一种冷淡的弧度。
最大的变化，是气质。
从前那种怯懦的、仿佛总想把自己缩起来的安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明确距离感的清冷。
细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不再是躲闪的、盛满心事的，而是平静的、淡漠的，像结着一层薄冰的湖面，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被那股冷意隔绝开来。
他走过的地方，窃窃私语声悄然响起。
「那是谁啊？转学生吗？好帅啊……」
「好像是二班的？天哪，他以前是这样的吗？」
「感觉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绝了！」
顾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失重般的悸动和轰鸣。他几乎无法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我。
却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我。
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眼睛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的小尾巴，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变得如此……耀眼，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我似乎感受到了这过于灼热的注视，目光冷淡地扫了过来。在与顾野视线相接的那一瞬，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扫过路边的灌木、陌生的路人，自然而然地移开，继续向前走去。
那一眼，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伤人。
顾野僵在原地，一股混合着震惊、陌生和被彻底无视的刺痛感，汹涌地淹没了他。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4 嫉妒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