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界河的死寂被泡泡的“咕噜”狂潮彻底打破。这团蓝色果冻精围着我腰间的鱼竿上蹿下跳,淡蓝光带触须舞成了螺旋桨,黑色大眼睛里闪烁着宇宙级的崇拜星光,意念里的“钥!钥!钥!”跟打嗝似的停不下来。它那Q弹的身体好几次差点糊到我脸上,带着一股子……清凉的、类似薄荷混合臭氧的奇异味道。
“停!停!STOP!” 我一手护住鱼竿,一手试图推开这颗热情过头的“果冻炮弹”,感觉像在安抚一只见到肉骨头的超音速哈士奇,“泡泡!搭档!冷静!我们是来巡查的!不是来蹦迪的!”
“咕?” 泡泡被我按住(手感冰凉Q弹),整个“果冻”猛地一缩,两颗黑眼睛无辜地眨了眨,随即又爆发出更兴奋的“咕噜噜!听钥!听搭档!”的意念,总算暂时停止了物理攻击,但依旧紧贴着我悬浮着,光带触须小心翼翼地搭在我裤腿上,像个生怕被抛弃的粘人挂件。
诛仙剑在我脑子里幽幽叹气:“龟儿子,你到底是钓鱼佬还是驯兽师?这玩意儿比老子当年砍过的混沌魔章鱼还难搞……”
混沌鱼钩依旧装死,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就在我头疼怎么给这位“泡泡搭档”解释工作内容时,腰间鱼竿握把处那丝温润的暖意,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了一下!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同时,一直安静(物理上)的泡泡,也猛地抬起了它那没有脖子的“头”!两颗纯黑的大眼睛瞬间锁定了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缓慢流淌的灰银色时空沙丘!
“咕噜……敌意……波动……洄游……来了!” 一股带着警惕的、清晰的意念传入我脑海。
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去。那片灰银沙丘深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一圈圈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涟漪中心,色彩开始扭曲、拉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另一个维度挤过来!
“虚空水母幼体?” 我握紧了鱼竿,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那把刮鳞刀——虽然我知道这玩意儿在混沌海可能连个屁都算不上。
泡泡的光带触须绷紧了,身体颜色从湛蓝变成了带着一丝警戒的靛蓝,像块凝固的深海水晶。它没有五官的“脸”微微转向我,意念传来:“搭档……钥……稳定……泡泡……驱散……”
它想让我用鱼竿稳定这片脆弱空间,它负责驱散水母?
没等我细想,那片扭曲空间的中心点猛地一鼓!
“啵!”
一个东西,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被“吐”了出来!
不是想象中的、半透明漂浮的虚空水母幼体。
那是一条……鱼?
或者说,一条勉强保持着鱼形的……东西?
它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的、仿佛由凝固岩浆构成的嶙峋鳞片,缝隙里还闪烁着丝丝缕缕不稳定的幽蓝色电弧。鱼头狰狞,长着几根歪歪扭扭的骨质犄角,一双眼睛是浑浊的、充满血丝的黄色竖瞳。鱼尾部分更是离谱,像是被什么力量粗暴地撕裂过,断口处参差不齐,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硫磺味的暗红色液体,滴落在时空沙粒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这玩意儿一出来,就发出一种嘶哑的、仿佛砂纸摩擦的咆哮:“嗷——!疼死本太子了!龟丞相!你个老乌龟!导航又导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话音未落,它身后那扭曲的空间涟漪里,又慢悠悠地、吭哧吭哧地“挤”出来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的龟壳**!
龟壳上布满了玄奥的、流淌着微光的古老符文,但此刻符文光芒黯淡,甚至有几处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龟壳边缘,慢吞吞地伸出来一个同样墨绿色、布满褶皱的**乌龟脑袋**,绿豆大小的眼睛疲惫地眨了眨,嘴里叼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粉红色的果冻卷**?!
“三……三太子……息怒……息怒啊……” 老乌龟的声音慢悠悠、颤巍巍,带着浓重的口音,它费力地把剩下的半截果冻卷咽下去,绿豆眼茫然地扫视着这片陌生的时空沙海,“老臣……老臣这‘河洛混沌定位仪’(它用爪子拍了拍龟壳上黯淡的符文)……年久失修……加上……咳咳……这混沌界河……时空乱流……比咱东海的海沟还邪门……偏差……在所难免嘛……”
“偏差?!” 那条暗金怪鱼(三太子?)气得身上电弧噼啪作响,断尾狂甩,“偏差到归墟城管眼皮子底下了!本太子就偷渡出来找个清静!不是来送死的!还有!” 它黄色竖瞳猛地盯住老乌龟嘴边的果冻卷残渣,“你又偷吃!那是咱们最后的‘路费’!没了‘甜蜜的负担’,怎么贿赂……呃?”
它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它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终于聚焦在了我和泡泡身上。
我穿着那件寒酸的深蓝“临时工”马甲,胸口“归墟城管·临时工”几个白字在时空沙粒的微光下格外刺眼。手里拎着朴实无华的凡间鱼竿。腰间别着锈迹斑斑的刮鳞刀。脚边……呃,没有脚边,只有一颗紧贴着我、散发着靛蓝警戒光芒的……蓝色果冻精。
泡泡两颗纯黑的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这条怪鱼和老乌龟。
空气(如果还有的话)凝固了。
三太子那狰狞的鱼脸,表情瞬间从暴怒变成了……**极致的惊恐**!浑身的暗金鳞片都炸了起来,电弧乱窜,断尾僵直!它仿佛看到了宇宙终极的恐怖!
“归……归……归墟城管?!” 它嘶哑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还……还带着‘清道夫泡泡’?!完了完了完了!本太子命休矣!龟丞相!你个老坑货!本太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它怪叫一声,也顾不上断尾剧痛,身上电弧猛地爆发,掉头就想往刚才出来的空间涟漪里钻!
“咕噜!禁止!逃逸!” 泡泡的意念瞬间变得冰冷而强硬!它那Q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速度比刚才蹦迪时还快!几根淡蓝色的光带触须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末端爆发出柔和的、却带着强大禁锢力量的白光,精准地缠住了三太子的暗金鱼尾(断口处)!
“嗷——!!!” 三太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嚎,被白光缠住的地方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冒起一股青烟!它疯狂挣扎,电弧狂闪,却根本无法撼动那看似柔弱的触须禁锢!
“三太子!” 老乌龟龟丞相吓得绿豆眼都快瞪出来了,叼着的半截果冻卷都忘了咽。它笨拙地想冲上来帮忙,但动作慢得像树懒。
“住手!” 我下意识地吼了一嗓子。主要是那暗金怪鱼的惨叫太瘆人,而且……泡泡这“清道夫”的手段看起来有点狠啊!
泡泡听到我的声音,触须上的白光瞬间收敛,但依旧紧紧缠着三太子的尾巴,把它拖了回来。三太子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时空沙粒上,浑身抽搐,断尾处冒着烟,黄色的竖瞳里只剩下绝望。
龟丞相扑到三太子身边,绿豆眼含泪,对着我(主要是对着我腰间的鱼竿和我胸口的“临时工”标志)连连作揖,龟壳上的符文都跟着闪烁:“城管大人!城管大人开恩啊!手下留情!我家三太子年少无知!绝非有意偷渡!实在是……实在是龙宫逼婚!逃难至此啊!求大人网开一面!老朽……老朽这里还有半卷‘甜蜜的负担’!愿献给大人!求放条生路!” 它哆哆嗦嗦地把嘴里啃了一半的果冻卷吐出来,捧在爪子里,一脸肉痛地举过头顶。
龙宫逼婚?逃难?果冻卷贿赂?
信息量有点大。我看着地上瘫着的那条还在抽抽的暗金怪鱼(三太子?),再看看眼前捧着半截果冻卷、老泪纵横的龟丞相,又瞥了一眼身边尽职尽责、但眼神明显对那半截果冻卷流露出“咕噜?(好奇?)”的泡泡搭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混沌海偷渡客是条被逼婚的龙?还随身带着果冻卷当路费?
“咳,” 我努力板起脸,试图维持“城管”的威严(虽然马甲很拉胯),“姓名?种族?偷渡目的?老实交代!抗拒从严!” 我晃了晃手里的鱼竿,鱼竿握把处的暖意似乎很配合地波动了一下。
这一波动不要紧,泡泡立刻像打了鸡血,触须又紧了紧,勒得三太子又是一声哀嚎。龟丞相更是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果冻卷掉沙子里。
“交代!交代!” 龟丞相语速都快了几分,“回禀大人!小老儿乃东海龙宫丞相,**龟卜**!这位是我家三太子,**敖丙**!”
敖丙?!哪吒闹海里抽了龙筋那个?!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眼前这半死不活、断尾冒烟的暗金怪鱼……是敖丙?!这形象……颠覆得有点狠啊!
“三太子他……” 龟卜绿豆眼含泪,一脸沉痛,“命苦啊!自从上次被那杀千刀的哪吒小儿抽了筋,虽然后来用混沌海深处的‘不灭劫金’重塑了龙躯,但这身子骨……唉!留下了病根!脾气也愈发暴躁!前些时日,西海龙王派人来提亲,要把那骄横跋扈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嫁过来!我家三太子宁死不从啊!西海那边又咄咄逼人,龙王陛下也……也顶不住压力……”
龟卜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三太子一怒之下,就……就带着小老儿,偷了龙宫宝库里仅存的几卷‘硬通货’——‘甜蜜的负担’,想穿过这流沙界河,去混沌海外围寻一处僻静星域躲躲清静……谁曾想……谁曾想这破定位仪不给力……直接……直接送到大人您跟前了……呜呼哀哉!” 它捶胸顿足(龟壳)。
瘫在地上的敖丙也配合地发出一声憋屈的、带着电弧尾音的呜咽。
逼婚?逃婚?还是跟西海三公主?这剧情……怎么透着一股子狗血家庭伦理剧的味道?我看着敖丙那副惨样,再看看龟卜爪子里那啃得坑坑洼洼的半截果冻卷,实在绷不住严肃脸了。
“所以,” 我指了指那半截果冻卷,“这就是你们的‘路费’?贿赂混沌海摆渡人的?”
“正是!正是啊大人!” 龟卜连连点头,“混沌海边缘有些‘拾荒者’或者‘黑摆渡’,认这个!比混沌晶还硬通!尤其是西海那边流出来的‘草莓味’和‘芒果味’,最受欢迎!我们这卷是‘混合水果味’,虽然被小老儿啃了一半……但也是好东西啊!” 它努力推销。
泡泡的意念适时传来,带着一丝“专业”判断:“咕噜……目标……非恶意……偷渡……记录……可……罚没……路费……驱逐……” 它那黑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龟卜爪子里的半截果冻卷,意念里的“咕噜”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罚没路费?驱逐?
我看看惨兮兮的敖丙,看看老泪纵横的龟卜,再看看泡泡那“渴望”的眼神,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空空如也。之前那半卷“硬通货”可是贿赂了铁皮屋的接待员才换来这临时工身份的。
一个大胆(且符合钓鱼佬薅羊毛本性)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咳!念在尔等初犯,情有可原(逼婚确实惨),且未对界河稳定造成实质破坏……”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龟卜爪子里那半截果冻卷,又扫过敖丙那还在冒烟的断尾。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一!偷渡‘路费’(那半截果冻卷),予以没收!充公!” 我义正言辞。
龟卜一脸肉痛,但还是乖乖把果冻卷奉上。
泡泡立刻伸出一根光带触须,小心翼翼地、如同接过圣物般卷走了那半截果冻卷,瞬间藏进了自己果冻状的身体内部,身体颜色都愉悦地变成了淡紫色,意念里传来满足的“咕噜噜噜~~”。
“第二!” 我指向敖丙那惨不忍睹的断尾,“非法穿越,导致躯体受损,属于咎由自取!但本协管员本着人道……呃,龙道主义精神……”
我解下腰后那把锈迹斑斑的刮鳞刀!
敖丙和龟卜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恐!以为我要现场给他刮鳞!
“特允许你,使用此‘混沌精金所铸’的疗伤圣器(其实就是生锈铁片),暂时处理伤口!防止秽气感染!” 我把刮鳞刀扔到敖丙面前,刀身上还沾着点之前白条鱼的粘液和鱼鳞。
敖丙看着那把散发着鱼腥味的破刀,再看看自己断尾处流淌的、蕴含混沌能量的暗红血液,黄色竖瞳里充满了屈辱和……茫然?用这玩意儿处理伤口?确定不会感染得更快?
“第三!” 我声音提高,图穷匕见,“尔等偷渡行为,扰乱了本协管员的首次巡查任务!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损失和工作延误!”
我指了指自己胸口“临时工”三个字,又指了指身边还在为果冻卷“咕噜”愉悦的泡泡。
“作为补偿!本协管员征用尔等为……**临时巡查助理**!协助完成本次界河西段的‘虚空水母洄游波动’巡查记录任务!任务完成,方可考虑驱逐事宜!否则……” 我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鱼竿,“按非法滞留混沌海重罪论处!发配去给‘清道夫泡泡’当……磨牙棒!”
泡泡似乎听懂了“磨牙棒”,好奇地“咕?”了一声,光带触须无意识地伸向敖丙的暗金鳞片……
“助理!我们当助理!” 龟卜吓得龟壳都抖了,绿豆眼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一把按住还处于屈辱愤怒中的敖丙的鱼头(?),“三太子!快答应!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助理总比当磨牙棒强啊!”
敖丙看着泡泡那跃跃欲试的触须,感受着断尾火辣辣的疼,再想想自己悲催的逃婚生涯,黄色竖瞳里的怒火最终化作了憋屈的泪花,从浑浊的眼底涌了出来,混着暗红的血液流下。
“……嗷……(本太子……遵命……就是了……)” 它发出一声屈辱至极、带着哭腔的呜咽,算是认栽了。
于是,流沙界河西段,出现了这样一支画风清奇的“巡查小队”: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廉价深蓝马甲、拎着凡间鱼竿的钓鱼佬临时工。
旁边飘着一颗因为私藏了半截果冻卷而愉悦地变成淡紫色、时不时“咕噜”一声的蓝色果冻精泡泡。
后面跟着一条断尾处胡乱绑着生锈刮鳞刀(充当夹板?)、暗金鳞片黯淡、一步三晃、浑身散发着硫磺味和鱼腥味混合气息的暗金怪鱼敖丙。
最后面是驮着巨大龟壳、绿豆眼警惕地四处张望、嘴里还残留着果冻卷甜味的老乌龟龟丞相。
泡泡的意念带着点小得意传来:“搭档……记录……开始……波动……东南……三指距……强度……低……类似……水母……幼崽……打嗝……”
我拄着鱼竿,走在缓慢流淌的时空沙粒上,看着这奇葩的“助理”二人组,再想想自己那0.001混沌晶的日薪(或一个果冻卷)……
这归墟城管的临时工,好像……越当越有判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