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无奈:
“又说傻话。”
“我欠你姐姐一条命,你在苏家待一辈子,我都不会赶你走。”
顾言舟哭着,缓缓靠到她肩上。
苏明溪夹起一块里脊递到他嘴边,声音更柔了:
“特意让王师傅做的,刚送来,比家里保姆做的好吃。”
我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保姆做的里脊味,瞬间索然。
顾言舟吃了一口,渐渐止住哭声。
苏明溪柔声解释:
“林砚跟你不一样,他从小无父无母,跟着温清月长大,温清月牺牲后,就一个人了。”
“没被人疼过,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
“几块里脊而已,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了他,他就高兴了。”
“他觉得我心里有他,才能让你安稳地在苏家住着。”
原来如此。
这七年,她无数次在这些小事上选择我,
原来只是觉得我孤苦,好收买。
用一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我感激涕零,
心甘情愿地顶着未婚夫的名分,不去打扰她和顾言舟。
可她不知道。
在温清月牺牲前,我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疼的。
餐桌上最好吃的菜永远在我面前,
别的男孩子有的玩具车、新球鞋,我从不缺。
她训练再累,也总记得给我买甜甜的奶油蛋糕。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不会舍得留我一个人。
后来,被温清月救下的苏明溪,对我展开猛烈追求。
她说:
“阿砚,温清月是为救我而死,她的责任,我来承担。”
“我会替她照顾你一辈子,而且,我是真的爱你。”
那时我刚失去唯一的光,她像一根救命稻草。
她身上有和温清月一样的气息,我答应了她的求婚。
可苏家那道掷硬币的规矩,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曾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们……能不能不问了?我们自己结婚,搬出去住,好不好?”
她却温和而怜惜地握住我的手:
“阿砚,别难过,这是对逝者的尊重。”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若曦姐同意为止。”
她看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无奈。
七年,再迟钝,也足以让我看清真相。
那层窗户纸被我亲手捅破,里面的全貌,一览无余。
3
我拉回思绪,看向后院里那两个依旧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苏明溪胃不好,一向吃得很少。
刚刚在饭桌上已经吃过了,
但那满满一盒的糖醋里脊,还是有不少进了她的肚子。
或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
吃饭还是要和自己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一起吃,胃口才会好。
无论是爱人还是亲人。
我收回视线,看向后院里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我转身离开,回到冷清的客厅。
苏家人依旧在说笑,没人注意到我的去而复返。
我独自上楼,回到了苏明溪为我准备的,
那个七年来我只在中元节才能住一晚的房间。
玻璃的倒影里,我恍惚看见了温清月的脸。
那一年也是中元节,她刚结束训练,
一身疲惫,却还给我带回一碗热汤圆。
在氤氲的热气里,她用自己的水杯碰了碰我的碗沿,笑着说:
“阿砚,要天天开心,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