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一个面容清俊的劲装男子左右瞧了瞧,“开春了,观音庙就算有人打理,也免不得有蛇虫鼠蚁乱窜,这很正常。”
供桌之下,少女听到有老鼠,顿感脊背发凉,两股颤颤,一双漂亮的乌眸胡乱扫视四周,生怕有老鼠靠近。
萧明夷单手搭在供桌边沿,修长手指在案上轻点,嗓音沉冷:“我不是说了么,出门在外,就算是只老鼠,也不能轻易放过。”
“……”
其余人听出他话里有话,神色严肃起来。
观音庙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向供桌。
倏然而至的安静,叫少女忐忑到了极点,她低头咬着指甲,缓解压力。
突然,黄帘被人掀开,眼前涌入一片光亮。
宋令仪怔住,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正弯腰看她,玄衣玉带,身上还带有一丝凉气。
“找到了。”
男子居高临下望着她,平和的声线里似无喜怒,又隐约带着捉弄蝼蚁的意味。
四目相对的刹那,宋令仪浑身血液好似瞬间凝固,惊愕到动都不敢动。
帘外那群山匪打量罩在少女身上的破布,也有些惊诧:“竟是个乞丐。”
听到‘乞丐’两个字,宋令仪吓跑的魂儿回来大半,立马低下头,恨不得将小脸整个埋入破布。
“乞丐?”萧明夷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
不等少女想好应对之策,一只大手朝她伸来,力道之大,叫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土匪头子轻而易举将她从供桌下揪了出来,
临近日暮,天色寡淡阴沉。
宋令仪攥紧身上的破布,无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小脸弄脏,扮做弱势群体。
只要她求饶够快,一群土匪总不至于为难一个乞丐吧。
跪在地上的少女刻意压低嗓音,砰砰磕头求饶:“各位大爷,小的身无分文,靠乞讨为生,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今日发生的事绝不会传出去。”
先前那名面容清俊的男子凑到萧明夷身边,轻声劝道:“老大,就是一个小乞丐,对咱们没威胁,要不就放了吧。”
声音不大,却被少女清晰收入耳中。
就在少女以为能逃过一劫时,稍稍抬眸,便与玄袍男子对上视线。
那道沉甸甸,如有实质般的锐利目光落在身上,叫她无端心慌,短暂忘记了求饶。噙泪的莹润乌眸满是怯意,闪烁不定。
恍惚间,玄袍男子再次朝她探手。
下一刻,宋令仪只觉身上一凉,那件罩住全身的破布被丢在了一边。
她身上的衣裳脏归脏,布料却讲究得很,是淮州城时兴的云锦,纹样采用苏绣,连盘扣都是做工繁琐的凤凰扣,绝不是普通乞丐该有的着装。
宋令仪穿来这该死的陌生朝代约有半年,可半年之前的宋家已是摇摇欲坠。
据她所知,宋父去年带兵驰援被海寇侵扰的丹阳郡,虽平定了海寇,却身受重伤,不治身亡。宋父宋母感情深厚,宋母原是国公府嫡女,不满外祖安排的婚事,毅然决然下嫁宋家,外祖大怒,多年不与宋母往来。
宋父是淮州城校尉,官职不高,俸禄不多。原主能穿苏绣云锦,全因夫妻俩对唯一的女儿宠溺有加,有求必应。
宋父离世后,宋母悲痛欲绝,于三个月前病逝。
宋母病逝之前,遣散府中奴仆,给了她一枚青玉凤纹佩做信物,让她入京投靠外祖家。
原主的福,她是一点儿没享,苦全让她吃了!
从淮州城出发时,还有三名昆仑奴护她周全,走到半路,遇到劫匪,两名昆仑奴牺牲,为了置办他们的后事,她就花了不少银子。
时局动荡,没了昆仑奴,她只得扮做乞丐,低调出行。
里面这件苏绣云锦裙衫,少女没舍得丢,就披了件脏兮兮的破布。
萧明夷看着她,冷冷道:“一个乞丐,能穿苏绣云锦?”
嘁~
一个土匪还能认识苏绣云锦呢!
少女内心腹诽,嘴上却‘老实’得很,哭唧唧道:“实不相瞒,这件衣服……是小的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小的四处乞讨为生,风餐露宿,平生做的最恶的事,也就是偷吃贡品了,没想到会在观音庙遇见各位大爷,求大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瞧着‘小乞丐’声泪俱下的凄惨模样,其余人不免动容,唯有萧明夷始终面无表情,情绪毫无波澜。
见他不说话,那面容清俊的男子忍不住出声劝道:“老大,咱要的东西拿到了,这人要不就……”
萧明夷掀起眼皮,淡淡乜了他一眼,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乞丐,沉声道:“哭得难听,还不收声。”
“嗝……”少女喉间抽噎一下。
哭得难听也是罪?
这人长得人模人样,心肠可真歹毒啊!难怪会做山匪,枭心鹤貌!
片刻寂静后,那土匪头子再次开口,却不是对她说,“去,把门外积满雨水的陶罐取来。”
“是。”
其他人虽不知自家老大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自家老大有洁癖,陶罐里的雨水浑浊,用来净手都嫌脏,更别说解渴了。
宋令仪看着那土匪头子接过陶罐,用刀割了块黄布,将其用雨水浸湿,而后朝她走来。
她大概猜到这土匪头子要做什么,顿时变了脸色。
不行,若是叫这群土匪看清她的容貌,或许就不止死那么简单了!
宋令仪心下一横,身体往后缩了缩,捂住半张脸:“小的容貌丑陋,恐惊了各位大爷……”
少女的小心思,怎瞒得过山匪头子的眼睛。
下颌被男人的大手攫住,力道一如既往的蛮横,她被迫抬起脸,那张黄布逐渐朝她逼近。
好似落入丛林陷阱的猎物,迸发出本能的挣扎,少女猛然挣脱男人的手。
可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膝盖后窝处就被男人一脚踩住,疼得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