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谁懂啊?
泡面已经在我面前膨胀成了一坨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东西,就像我现在的人生。
窗户外面,是深秋的冷雨,一滴一滴,敲在生了锈的铁皮雨棚上,嗒,嗒,嗒。
那声音,跟我心跳一样,慢得好像随时都会停。
我叫苏晴,三个小时前,我还是苏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是那个住在全市最贵地段的别墅里,连喝水都要八二年拉菲的“苏公主”。
现在?
我现在是个负债三千万,连明天房租都交不起的穷光蛋。
我手里攥着一张医院下发的病危通知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发抖。
我爸,我唯一的亲人,因为公司破产,资金链断裂,急火攻心,脑溢血进了ICU。
医生说,立刻手术,还需要三百万。
三百万。
呵呵。
就在昨天,别说三百万,三千万对我来说,也不过是给我男朋友陈言的公司,多追加一笔投资而已。
陈言。
光是默念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的陈言,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爱了我整整三年的男人。
那个我为了他,不惜跟我爸翻脸,把名下所有资产,所有股份,所有的一切,都心甘情愿转给他去“创业”的男人。
现在,他人呢?
手机关机,微信拉黑,人间蒸发。
我像个疯子一样,坐在我们曾经的出租屋——哦不,现在是我的出租屋,因为房租是我交的——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女声,重复着同样的话,像是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愚蠢。
我到底有多蠢?
蠢到陈言说,他创业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为了给我一个配得上我的盛大婚礼,我就信了。
蠢到他说,公司法人用我的名字不方便,让我签下一份又一份我根本看不懂的授权文件,我就签了。
蠢到他说,我爸思想太老旧,不懂他的宏伟蓝图,让我偷偷把家族信托里的钱取出来,我就取了。
我掏空了自己的一切,掏空了我爸毕生的心血,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我以为,路的尽头,是他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条路的尽头,是我家破人亡的万丈深渊。
(一)他曾是我的光
我和陈言,是在一场画展上认识的。
那天我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一幅莫奈的《睡莲》前。 他走过来,声音温润如玉:“你也很喜欢莫奈吗? 他的画,总有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 ”
我回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我的世界。
他不是我身边那些只知道用奢侈品和跑车来堆砌自己的富二代。 他有才华,会弹钢琴,会画画,懂艺术,聊哲学。
他家境普通,却从不自卑。 他说:“晴晴,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还有一双能为你创造未来的手。 ”
我信了。
我带他回家,我爸,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老狐狸,第一次见他,就皱起了眉头。
“晴晴,这个人,眼神不对。” 我爸私下里跟我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爱人,像是在看一件势在必得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