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玉中雀语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灵犀山脉的轮廓晕染成浓淡不一的墨色。沈清辞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落在山门前的青石板上，玄色衣袍下摆沾着的露水还未干透，便已听见迎客钟在云层里荡开三响。
“清辞师弟，掌门已在三清殿候你半个时辰了。” 守殿弟子见他归来，连忙上前见礼，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腰间悬挂的锦囊，喉结下意识动了动。那锦囊以天蚕丝织就，边角绣着繁复的锁灵纹，即便隔着布料，也能隐约感受到内里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
沈清辞微微颔首，指尖拂过锦囊表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开。三日前他刚从极北冰原历劫归来，剑上的霜气尚未散尽，便被师父玄真道长急召回来。彼时三清殿内香烟缭绕，师父枯瘦的手指捻着念珠，声音沉得像殿外的青铜鼎：“此去诛仙台，将锁灵玉投入焚天炉，切记，中途不可开启，不可探查，更不可心生怜悯。”
他当时并未多问。自十五岁拜入灵犀山，师父的话于他而言便是天规。只是接过锦囊时，那玉中传来的极轻的震颤，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扑腾，让他心头莫名一滞。
穿过层层殿宇，三清殿的朱门在眼前缓缓敞开。玄真道长背对着他站在神龛前，道袍上的太极图案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清辞，可知这锁灵玉中封着何物？”
“弟子不知。” 沈清辞垂首而立，腰间的锦囊仿佛重了几分。
“是上古遗留的恶煞。” 玄真道长转过身，烛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百年前它为祸世间，吞噬了上千修士的灵脉，最终被初代掌门以本命仙元封印。如今封印松动，唯有焚天炉的圣火能将其彻底销毁。”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落在沈清辞身上，“此事关乎天下安危，你需独自护送，万不可让旁人知晓玉中秘辛。”
“弟子遵命。” 沈清辞躬身领命，指尖再次触到锦囊，那微弱的震颤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次日天未亮，沈清辞便背着行囊启程。寒川剑斜挎在背上，剑穗上的冰蓝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没有选择御剑飞行，一来诛仙台位于三界交界的荒芜之地，空中瘴气弥漫，二来师父特意叮嘱需隐匿行踪。脚下的青石板路渐渐被泥泞取代，两侧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到了正午时分，眼前已只剩茫茫荒原。
日头偏西时，天边突然滚过一阵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沈清辞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坳里隐约露出一角残破的屋檐，便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这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山神庙，屋顶破了个大洞，雨水顺着缺口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了小小的水洼。神龛上的神像早已腐朽不堪，只剩下半截身子，被雨水淋得发黑。沈清辞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解下腰间的锦囊放在一旁，又从行囊里取出干粮和水囊。
刚咬了一口面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声响 —— 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吹过窗棂的声音，倒像是雏鸟的啼鸣，细弱得几乎要被淹没在雨幕里。
沈清辞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四周空荡荡的，除了破败的神像和满地的蛛网，什么也没有。他以为是错觉，刚要低下头继续吃东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些，带着几分委屈和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