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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峰,和莹念结婚七年,日子像台老旧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平稳,却少了点鲜活的声响——我们没孩子。
这七年,医院的白墙快被我们踏穿了。从市区的三甲医院到邻市的专科医院,从西医的激素检测到中医的望闻问切,莹念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眼,药罐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她的肚子始终没动静。每次看到她对着朋友孩子的照片发呆,偷偷抹眼泪时,我心里就像被钝刀子割,却只能拍着她的背说:“别急,缘分没到。”
缘分这东西,却偏像跟我们躲猫猫。
三个月前,莹念下班回来,眼睛亮得吓人,拉着我的手说:“阿峰,我同事说城郊青云山有座送子庙,可灵了!她远房表姐结婚五年没孩子,去拜了三次就怀上了,上周刚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儿不靠谱:“那都是封建迷信,咱们还是相信科学吧,之前医生不是说再调理半年,就能试试试管婴儿了吗?”
“可试管成功率那么低,还遭罪!”莹念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委屈,“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去试试,哪怕是个心理安慰也好。”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我终究没忍心拒绝。结婚七年,她为了要个孩子,吃的苦比我多得多。“行,周末我陪你去。”我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到了周末,莹念却临时变卦。“公司突然有个项目要赶,我得加班,”她一边往包里塞文件,一边含糊道,“你帮我去拜拜吧,心诚则灵,你替我磕几个头,捐点香火钱。”
我有些纳闷,她之前明明盼着这一天,怎么说加班就加班?但想着她最近确实忙,便没多问,独自开车去了青云山。
送子庙藏在半山腰,不大,却挤满了人。庙门口的石墙上挂满了还愿的锦旗,红绸子上“感恩菩萨赐子”“送子观音显灵”的字样晃得人眼晕。我跟着人群进了庙,买了香烛,在送子观音像前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让莹念早点怀上孩子吧。”
从庙里出来,我给莹念打了个电话,说都办妥了。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知道了,我还在忙,晚上可能要晚点回。”
挂了电话,我心里隐隐发堵。她加班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莹念每周都要去一次送子庙,有时说自己去,有时说和同事小李一起。每次我提出陪她,她都摆手:“不用,女人求子心更诚,你去了反而不好。”我想着她也是为了孩子,便没再坚持。
可慢慢的,我发现她不对劲了。
她每次从送子庙回来,都显得格外累,往沙发上一坐就不想动,可脸色却红扑扑的,像是刚被温水泡过。更让我在意的是她的腿——有次她换鞋,我瞥见她走路时双腿微微发颤,膝盖往里扣着,步子迈得很小,像是腿软得撑不住身子。
“你这是爬山崴到脚了?”我连忙扶她坐下,想帮她揉一揉。
她却猛地躲开,眼神有些慌乱:“没有,就是山路上坡多,走得腿酸,歇会儿就好。”说完,她就躲进了卧室,关上门,说要睡一觉。
我站在门外,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青云山的路我去过,虽然要爬山,但不算陡,以她的体力,绝不可能累到腿软。而且以前她爬山回来,总会拉着我抱怨半天,现在却连话都懒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