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温以轩在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
越野车碾过布满碎石的土路,扬起的红棕色尘土从车窗缝隙钻进来,落在他沾着碘伏的白大褂袖口。
“还有三公里到临时医疗点,温医生,你再靠会儿。”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开口,他是当地向导兼翻译,名叫阿吉,皮肤是常年暴晒后的深褐色。
温以轩轻轻摇头,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父亲遗留的听诊器。
那是志愿者组织打捞“事故现场”后,林浅阳以“遗物”名义寄来的,实则装着他新身份的芯片——代号“砚山”,取自父亲日记里“医者如砚,磨心济世”的句子。
医疗点设在废弃的校舍里,塑料布搭起的隔间充当诊室,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国际志愿者正围着担架忙碌。
“是急性阑尾炎穿孔,已经感染休克了。”女医生苏瑾迎上来,她戴着沾着血渍的手套,语速极快,“没有无影灯,只能靠应急灯,你敢不敢上?”
温以轩没说话,径直走向消毒台。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他想起纪云珊曾说“你握手术刀的样子最迷人”,那时她眼里的光仿佛能灼伤他。
而此刻,只有手术钳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患者微弱的呼吸声。
三个小时后,缝合最后一针,患者的血压终于回升。
苏瑾递来水壶:“听说你以前是国内大医院的专家,怎么跑来这鬼地方?”
温以轩望着窗外掠过的羚羊群,轻声道:“来完成我父亲的事。”
与此同时,容城的纪家别墅里,纪云珊将温以轩的“遗物”一一摆开。
那枚被扔进垃圾桶的钻戒,被楚也捡回来擦拭得锃亮,此刻正躺在丝绒盒里,刺得她眼睛生疼。
“云珊,别太伤心了,还有我和岁宁。”楚也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
纪云珊却猛地推开他。
她想起三天前,警方告知“出租车司机身份不明,车辆坠入深海后未找到遗体”时,楚也眼底一闪而过的轻松。
“那个司机,你认识?”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楚也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心疼你。”
纪云珊没再追问,转身走进书房。
电脑里存着温以轩的行程记录,她翻到他出事前一天的通话记录——一个归属地为A国边境的陌生号码,通话时长四十七分钟。
她拨通林浅阳的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声音:“纪总,以轩已经‘死了’,你现在查这些,意义何在?”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相就是,你用六年谎言杀死了他。”林浅阳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纪云珊瘫坐在椅子上,桌上的相框里,温以轩穿着白大褂笑的模样,突然变得模糊。
深夜,她悄悄溜进楚也的房间,在他的公文包夹层里,找到一张被撕碎又粘好的纸条——上面是A国边境医疗志愿队的招募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