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周怀。
是我在迄今为止的岁月里做得最久的一件事。
我也曾在酒后微晕的时候问过自己。
这场暗恋什么时候结束。
毕竟他女朋友都换到两只手数不过来了,也没轮到我。
我却还没有放弃。
这样纠结反复的心思持续了十四年。
没等来他的告白。
等来了……
1、
故事开始于14岁。
我上课爱睡觉。
有天半梦半醒的,被教室最后面传来的响声吓醒。
眯着眼睛看过去。
周怀站在倒了一地的桌子椅子旁红着脸向老师道歉。
「老师,对不起,我站在椅子上是为了看见黑板。」
不知道为什么,他尴尬窘迫的样子,一下就撞进了我新生的小鹿里。
看不下去跟桌子一样高的周怀,费力地在狭窄的教室里把桌子向前挪。
我潇洒起身,「别麻烦了,我和他换座位。」
周怀看过来。
视线相交时,我微微歪头,努力笑得灿烂。
他的脸更红了。
真可爱啊。
我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叫我,「念橦。」
他的声音像羽毛刮过耳朵,轻轻柔柔地。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名字这样好听。
摸了摸下巴,确认没有睡出口水后才转过头,「嗯?」
周怀又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谢谢。」
我笑着站起来,抬手正好摸到他的头顶,学着影视剧里仗义的语气。
「小事,不用谢,你这么小一个,以后,我罩着你。」
那天以后,其他小女孩都在看吵吵闹闹引人注目的男孩子。
只有我,用余光记录那个埋头读书的,小小的少年。
15岁。
和孟雨闲聊时她问我,「你为什么总盯着周怀看?」
我怎么可能说实话,含含糊糊转移话题。
她却不肯罢休,「你是不是喜欢周怀,快说,否则我严刑逼供了。」
余光瞄到周怀刚好路过,不知道他听到了没。
我用手背贴自己发烫的脸,慌乱地撒谎,「我看他后桌呢。」
谁能想到这件事就传开了,所有人都当了真,包括周怀。
有一天放学,周怀把我堵在教室门口。
2、
「你想,转转吗?」
他低着头,下巴要戳到发红的脖子。
我一直没说话。
他抬起头,像小鹿一样的眼睛,「不去吗?」
我发自内心的开心,摸他的头顶,「你找我,刀山火海都跟你去。」
坐在他单车后座。
风从前方吹过来,把他的短袖后背处吹得鼓鼓地。
布料时不时擦在我脸上,闹得我心神荡漾。
「周怀,你喷香水了?」
他憨憨地点头。
「真好闻。」
我说完歪着身体看他。
他在笑,很好看。
我们在小镇的街道一圈一圈绕。
谁都不说话,又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宿舍门前,他叫住我。
「念橦,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转过去。
周怀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洒下来。
他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手指紧紧掐在一起。
「我不想听她们传,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是我跳到他面前才听清的。
我弯腰,捏着他的脸解释,「假的,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周怀蹦蹦跶跶地走了。
我突然起意叫住他,「周怀,为什么问我?」
3、
他没回答我,红着脸跑了。
16岁。
女生们开始流行折星星,千纸鹤。
我也跟着凑热闹。
在每张纸条上写情话,签我的名字。
然后折成菱角分明的五角星。
抱着满满一罐子星星去周怀学校找他的时候。
心里那叫一个激动紧张,还有点对结果的忐忑。
路上遇到孟雨,她打趣我,「被我抓包了吧,看你还怎么狡辩。」
我红着脸问他周怀在哪。
她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
「念橦,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脸红,真是人生奇事啊。」
小小的遗憾就是那罐子我没能亲手交给周怀。
孟雨说他被老师叫去做物理实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班级。
我这忐忑的心情持续了一周,都没等来周怀的回应。
这小子不对劲啊。
我找了个机会又跑去他的学校。
他不在班级,孟雨拉着我去操场找他。
周怀在打篮球,穿着无袖运动衫,手臂线条巨好看。
操场上这么多姑娘都能看见,我有点吃醋。
孟雨叫他,「周怀。」
他看到我,不是预想中的惊喜,反而皱了眉。
这是送星星给送生气了?
还是我哪句情话写得不好,他对我下头了?
中场休息,他掀起衣服擦额头的汗。
腹肌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我要是能把所有人眼睛都蒙上就好了。
「给。」我笑嘻嘻地把准备好的水递给他。
他冷着脸看我,拿走了孟雨的水。
「周怀。」我急了。
他目不斜视与我擦肩而过。
我这暴脾气怎么能忍。
追上去扯他耳朵,「你什么毛病?」
他很生气地拍掉我的手,凶巴巴地,「你骗我。」
后来的几天,我日日夜夜地想,都没想明白我骗他什么了。
打电话他不接。
发短信他不回。
去找他他不见。
我不是个多上赶子的人。
给他十几个台阶他不下,我也生气了。
就此断了联系。
直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4、
是周怀的班主任打来的。
她声音很着急,让我去一趟。
我敲门,头一次见到老师们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走得近的男女生。
周怀要退学,正被一群老师围着劝。
毕竟是有望考清华北大的人,怎么能说退学就退学。
班主任愁得跟什么似的,拉着我到他身边。
「你劝劝他吧。」
我拘束点头。
毕竟是在教师办公室,多多少少是紧张的。
周怀听见我的声音转过身,眼神里的倔强还没收回去。
「你怎么来了?」
我看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火大。
顾不得那么多老师看着,皱眉训他。
「你闹什么。」
周怀避开我的眼睛,低头不说话。
我走过去戳他的手臂,忍着气问。
「说话啊,你闹什么。」
那天,他再一次朝我发脾气。
眼里藏着无奈对我低吼。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了。」
他夺门而出。
我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不让我管,我偏要管。
周怀体能好,跑得跟撒欢的兔子一样。
我追着他跑,胸腔像要起火了也追不上。
腿一软,扑倒在地。
膝盖疼得我瞬间就模糊了眼睛。
「快让我看看。」
周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的,蹲在我身边满脸担心。
我把腿伸给他看,裤子都破了,膝盖上那么大一块伤口。
他急红了眼睛,说着去医院就来抱我。
我按住他,赌气问,「你不和我闹脾气了?不摔成这样,不能和你说话是吧?」
「去医院看看,听话。」他全没了脾气,柔声哄我。
我伸手。
周怀秒懂,转身把我背起来,放在路边的椅子上。
他买了双氧水给我膝盖消毒时。
疼得我想骂娘,冷汗都下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吃个糖,就没那么疼了。」
看他情绪稳定了,我才试探着问,「出什么事儿了?」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又小心给我膝盖包纱布。
我放低语气,很柔软的声音,「周怀,什么事儿都不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