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将那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份婚前协议的草案,上面清晰地列明,如果这门婚事告吹,陈家名下所有产业,将面临苏家全方位的商业狙击,以及一笔足以让我们立刻破产的巨额赔偿。
我看着那串天文数字般的金额,看着父母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第一次感到,“金钱”是如此的无力。
我不是什么金主。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苏婉宁手里的一件玩物。
一个即将被关进笼子里的,玩物。
06
从地狱般的书房出来,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鼓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我拿起了手机,找到了那个我曾经用来发号施令的号码。
“苏小姐,您好,我是陈昊。不知您今天是否有空,我想当面向您道歉。”
每一个字,我都反复斟酌,删了又改,改了又删。
那语气,恭敬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信息发出去后,我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死死地盯着屏幕。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手机安静得像一块板砖。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屏幕亮了。
是她的回复。
“下午三点,城西废弃工厂。”
寥寥几个字,没有多余的标点,冰冷得像机器发出的指令。
城西废弃工厂?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但下一秒,就被更深的恐惧浇灭了。
我不敢有任何异议。
“好的,苏小姐,我一定准时到。”我卑微地回复。
下午,我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那个鬼地方。
工厂早已废弃,到处是断壁残垣和丛生的杂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我穿着一身名牌,站在这片废墟里,像个笑话。
我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太阳都开始西斜,她才姗姗来迟。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我面前,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
车门打开,苏婉宁从车上下来。
她换下了一身旗袍,穿着简单的黑色风衣,但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场,却比任何华服都更逼人。
我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耍脾气,抱怨她迟到。
我快步迎上去,脸上挤出最谦卑的笑容:“苏小姐……”
“陈少爷,这里的风景,还喜欢吗?”她打断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心里一凛,立刻明白,她是在报复我。
报复我曾经让她在风雨中等待。
“喜欢,很……别致。”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试图解释,试图道歉,为我过去的混账行为。
她却只是淡淡地看着我,说:“陈少爷,那些不重要。”
不重要?
我所有的恐惧、羞辱、挣扎,在她眼里,竟然只是“不重要”?
我感到一阵更深的羞辱。
我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那是我特意去专柜买的,和以前我要求她必须背的那个奢侈品包包是同一个牌子的最新款。
我以为这至少能让她看到我的“诚意”。
我双手奉上:“苏小姐,这个……送给您。”
她只是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