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心里一沉,喊了一声:“赵婆婆?”

没回应。屋门也开着。

我摸进去,屋里乱糟糟,桌椅翻倒,装铜钱的罐子碎在地上。里屋炕上,赵仙婆躺着,眼睛瞪得老大,望着房梁。脖子上,一圈乌黑的手印,比李老四那个小点,像小孩掐的。

她也死了。

我站在炕边,浑身发冷。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

正要走,目光扫过炕沿。赵仙婆一只手垂在炕边,手指头沾着血,在泥地上划拉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祠……棺……底……符……”

祠?祠堂?棺?棺材?底?底下?符?

祠堂棺材底下有符?

这是什么意思?是克制奶奶的办法?还是爷爷阵法的一部分?

赵仙婆临死前留下的信息,我得信。

得回祠堂看看。但白天目标太大。

我在赵仙婆屋里翻找。柜子抽屉都空了,值钱东西估计早被抢了或者被那些东西祸害了。最后在灶膛灰里,摸到个硬东西。扒拉出来,是个小布包,油乎乎的。打开,里面是三根锈迹斑斑的铁钉,长短短,刻着看不懂的纹路。还有一张黄纸符,叠成三角,边角都磨毛了。

这大概是赵仙婆藏起来的压箱底东西。我攥紧布包,塞进怀里。有总比没有强。

退出赵仙婆家,我躲进她家屋后的草垛里。得熬到晚上。

白天,村子静得吓人。偶尔有脚步声,很慢,拖拖拉拉,不像活人。还有小孩的笑声,尖尖的,在空房子里飘来飘去。

我缩在草垛里,不敢动。怀里那包东西硌得慌。

太阳总算歪西了。天色暗下来。

我扒开草缝往外看。雾气比昨天更浓了,灰白色的,贴着地皮爬。雾气里,那些矮小黑影若隐若现,数量好像更多了。

时候到了。

我钻出草垛,猫着腰,借着雾气掩护,往祠堂摸。

越靠近祠堂,雾气越浓,温度越低。祠堂那两扇黑木门关着,门板上用什么东西画了红色的道道,像血。

我绕到祠堂后面。后面有个小窗户,很高,平时堆着柴火。我搬了几块破砖垫脚,勉强够到窗沿。窗户从里面插着。我抽出别在腰后的柴刀,用刀尖慢慢拨动插销。

很小心,一点声音不敢出。

插销滑开。我轻轻推开窗户,一股陈年香火和霉味混着刺鼻的腥气冲出来。

里面黑。我撑着窗台,翻进去,落地无声。

祠堂里没点灯。只有祖宗牌位前,摆着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着,绿油油的,把影子拉得老长,张牙舞爪。

那口空棺材还停在中间。但棺材盖盖上了。

爷爷不在。

我屏住呼吸,踮脚走到棺材旁。赵仙婆说“棺底符”。

我得把棺材挪开?这动静太大了。

我趴下身,脸贴地,往棺材底下看。

黑乎乎的。但隐约好像真贴着个东西。方方的,黄纸一角。

真有符!

我伸手进去够。差一点。指尖刚碰到纸边。

“找这个?”

爷爷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我浑身一僵,慢慢回头。

爷爷站在祠堂门口阴影里,提着那个人皮灯笼。灯笼光下,他脸青得吓人。他手里拿着一张黄纸符,晃了晃。

“赵婆子临死还多事。”爷爷冷笑,“可惜,她这符,镇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