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崩塌进行时
林晓慧三十六岁本命年这年,命运对她进行了一场全方位的、无死角的、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优化”。
首先被“优化”掉的是她的工作。在“金鼎银行”做了十二年柜员的她,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周一晨会上,被部门经理用一句“晓慧啊,行里最近推行数字化转型,需要更有活力的团队结构,感谢你多年的贡献,这个‘N+1’方案你看一下……”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她捧着那个装着私人物品的纸箱走出银行大门时,回头望了望那栋气派的大楼,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时代齿轮无情抛出的旧螺丝。
紧接着被“优化”的是她的婚姻。当她试图从丈夫赵磊那里寻求一点安慰时,却在对方闪烁的眼神和永远在震动的手机里,发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摊牌的那天晚上,赵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晓慧,你看看你现在,工作没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丽娜她……能理解我的抱负。”丽娜,那个刚毕业、满脸胶原蛋白的“后浪”。林晓慧这才明白,自己不仅是被职场“优化”,也被婚姻“优化”了。
最后被“优化”的是她的资产。离婚协议签得干脆利落,因为根本没什么可争的。房子是租的,车是二手的且即将报废,存款……呵呵,十二年的银行柜员生涯,并没让她攒下多少钱。她真正做到了“三十六岁,没车没房没存款没孩子,还被绿”的“人生大满贯”。
揣着微薄的补偿金和离婚所得,林晓慧在城市的角落租了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单间。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在就业市场上堪称“滞销品”。催婚催育的电话倒是没停过,远在老家的母亲每次来电,主题都高度一致:“慧慧啊,女人终究还是要有个依靠,趁现在还能生,赶紧再找一个,不然老了可怎么办?”林晓慧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挂掉电话后,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感觉人生就像一场无法存档的烂游戏,而她,即将Game Over。
2 男大学生宿舍的“稀有物种”
就在她快要交不起下季度房租时,大学时代的上铺闺蜜、如今已是某高校行政人员的张薇给她抛来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学校西区男生宿舍楼,缺个宿管阿姨!活不累,就是管管纪律、登记来访、处理点杂事。就是……全是半大小子,吵得很,你受得了吗?”张薇在电话里说。
男生宿舍?宿管阿姨?林晓慧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电视剧里戴着红袖套、叉着腰、嗓门洪亮的中年妇女形象。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摸了摸干瘪的钱包,咬了咬牙:“行!我去!”
于是,三十六岁的林晓慧,成了江州大学西区第36号男生宿舍楼的新任宿管员。这座楼被学生们戏称为“三十六楼”,住的都是计算机、物理等专业的理工男。当她拖着行李箱走进宿管值班室时,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进出的男生们投来好奇、惊讶,甚至略带审视的目光。在这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环境里,一个看起来还算年轻(至少比之前那位六十多岁的老阿姨年轻)、穿着朴素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女性,成了绝对的“稀有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