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安庆堂。

老夫人急匆匆地赶来了。

她就是想贪污媳妇的私产,怎么能叫人登记呢!

姜默言在正院门口迎接老夫人,还没等老夫人走到跟前,就先跪地哭出声来:“祖母,孙女不孝,一病沉重,竟然几天都没去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恨恨地想着,一病沉重还不去挺尸,跑这里来膈应人。

还没等她开口,她身边蹿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呼着:“姐姐,姐姐!”飞扑向姜默言。

姜默言急忙起身后退,示意桂枝上前拦住这个小小的身影。

一边含泪哽咽道:“弟弟,别过来,姐姐还没好全,别过了病气给你。”

老夫人一听姜默言还没好全,更生气了:“既然没好全,就不要出来乱晃,别害了我侯府众人。”

姜默言再次跪下道:“祖母说的是。只是孙女忽失娘亲,音容笑貌如在眼前,实在忍不住心中思念,又是娘亲头七之祭,这才忍不住前来娘亲院中吊唁。希望娘亲英灵不远,保佑孙女姐弟俩平安长大。”

一阵风突然刮起,在姜默言身前刮起一个小小的旋风。

姜默言指着旋风,惊喜地说道:“祖母,您看您看,是不是我娘亲听到我的话,回应我了!”

心中有鬼的老夫人脸色大变,怒喝道:“胡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魂。”

姜默言低垂着头,轻声说道:“祖母说的是,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魂。都说道场要做七七四十九天,还要从头七烧到五七,想来,也只是活人为了纪念死人的吧。”

老夫人被姜默言一句话说的腿都软了,靠在身后两个仆妇身上怒喝道:“胡说八道,给我......”

姜默言马上截住老夫人的话:“想必母亲英灵在天上看着,不会责怪孙女的胡言乱语。”

老夫人那句掌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惊恐地抬头望天,颤抖地说道:“回......回去!”

姜默言静静地望着老夫人离去的背影,没人看出她在想什么。

前世,老夫人可是一不高兴就对她来一句“掌嘴!”

大姐姜玉柔犯错掌她的嘴,是她没有劝诫大姐。

三妹姜玉妍犯错掌她的嘴,是她没有照顾好三妹。

五弟姜玉安犯错也掌她的嘴,是她......

总之,全是她的错。

于妈和周妈担忧地看着姜默言。

姜默言笑道:“继续吧。”

老夫人院中的仆妇丫环们默默地远离姜默言。

她们心里都明白夫人死的蹊跷,看着老夫人都吓的走路不稳,更是一个个的不敢啧声,乖乖地把每件拿走的物品做好登记。

姜默言抬头看着娘亲的正院,眼眶湿润。

娘亲英灵不远,保佑她姐弟俩平安长大,也等着她为娘亲报仇。

所有的仇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于妈手头上正忙着登记,她示意身边的小丫环,快请小姐进屋里坐着。小姐大病初愈,身体虚着呢。

姜默言的娘亲云氏去世,只匆匆做了三天道场。

云氏的陪嫁们心中难过,偷偷去城外的弘源寺给夫人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

此时,三个大丫环梅香荔枝翠竹和八个二等丫环都不在。只留了于妈和周妈两个老成的仆妇带着几个三等小丫环和打扫的仆妇看着院子。

机灵的巧儿看到于妈的示意,她小跑着来到姜默言身边,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小姐,快正午了,你要不要到房里歇歇?到处都被她们翻乱了,只有书房,就夫人的书不值钱,她们没动,你要不要去书房歇一会儿?”

姜默言和弟弟年岁都小,云氏不准丫环们用尊称“您”,怕他们太小了压不住大称呼。

所以,巧儿等丫环平时陪着姜默言玩耍时,都是你你我我的喊。

姜默言正想去书房的,闻言抬头看天,再擦擦额头的汗水,轻吁一声道:“也好,我歇一会儿。”

桂枝和连枝扶着姜默言进到娘亲的书房。

姜默言扯过一个半新不旧的靛蓝色椅垫,放在一个小矮椅上坐下,人就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桂枝,去给我煮一碗酸梅汤来,心里热的难受。 ”

桂枝应声就要出去吩咐小丫环们煮一碗酸梅汤。

姜默言叫住了她:“你亲自盯着她们煮。”

然后又低低地说道:“我娘亲刚走,这府里就好多人不理我,我怕她们不尽心。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你去盯着我放心。”

桂枝轻声应道:“是,天气闷热,小姐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姜默言欢喜地说道:“对对对,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和连枝先把窗户打开了再去。”

待得桂枝的脚步声走远,姜默言迅速站起,跑到书房靠窗的坐榻上拿一个大布偶放在小矮椅上,又拿一条杏白色的衣服搭在上面。

从远处透过窗户看过来,如同她还坐在矮椅上一样。

连枝这几天跟着姜默言经的事情多,见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姜默言不给她发怔的时间,一拉她的手,来到最里边的书架上,矮身就蹲在书架的最底层,把书架上放着的账册什么的全部抽了出来。

接着就双手用力在书架两边角上一按,一个薄薄的暗格掉了下来。

暗格里是一撂纸。

姜默言认出,这是一沓银票。

她把银票揣进怀里,把暗格塞回原处,再把账册全都原样码好。

紧接着,她又到书架的另一端,用同样的方法取出一个暗格,拿出里面的一沓卖身契,再把书架复原。

至此,姜默言长出一口气。

在她心里,那一沓银票不是很重要。

她以后会赚到比这更多的钱。

但刘氏拿着她娘亲的钱来培养自己的孩子,把女儿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把儿子培养成举人,却是最膈应她。

在她心里,那一沓的卖身契是最重要的。

前世,刘氏拿着娘亲陪嫁人的卖身契,发卖的这些人都生不如死,是她心底最大的痛。

她恨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卖身契所放的地方,却糊涂到只顾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