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安沉吟:“老姨奶奶比你们先到?”
“是。”
“你看到你娘亲的样子了吗?”
“看到了,娘亲脸色青紫。于妈妈说那是一口气上不来憋的。”
“你娘亲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有没有出血?”
“没有。”
“你看清了?”
“嗯,娘亲的嘴是张着的,后来给她嘴里含了一颗珠子。”
云祈安摇摇头,他是大夫,唯一的掌上明珠的身体情况他知道,是没有心绞痛的毛病的。难道是在姜家这些年给气出来的?
姜默言心里默默地对外祖父说了声对不起。
前世,她临死前,已经猜到娘亲的死因。
是被老姨奶奶一碗毒药害死的。
那毒药是刘氏从南诏国弄过来的,味道和参汤很像,喝下去后人会心疼而死,一直是南诏国皇室的秘药。
刘氏能弄到这样的药,身后应该有人。
姜默言想给娘亲报仇。
但不是现在。
第一是她没有证据,不能一举扳倒仇人。
第二,她和弟弟还要长大,她相信娘亲临死时的心愿,一定是希望她姐弟俩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她知道人情的冷暖。
有侯府在,她和弟弟就是有家的孩子。
只要她掐死侯府的钱财,侯府里再没有比她和弟弟过的更滋润的人。
这一点,她是有把握做到的。
如果侯府倒了,她和弟弟只能回云家。
云家不仅有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妈和一堆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
在云家,她和弟弟就不是主人,而是客人。
做客人就要有做客人的自觉,处处得小心翼翼,不能行差踏错。
这样的日子,她可以过。
可本就被老姨奶奶养的怯懦的弟弟却不能过。
她经过大半年的鼓励陪伴,才使得弟弟胆大了一点,可不能被打回原形。
云祈安又问起老刘氏的病情,她白天还在搬他女儿的财产,晚上就中风!
这是被狂喜冲昏了?
姜默言点点头答道:“应该是吧,她惦记娘亲的嫁妆不是一天两天了。娘亲每年孝敬她那么多银子她都不知足,有事没事就要到娘亲的正院转转,看到好东西就伸手拿。”
经过一整天的劳累,姜玉聪已经打不起精神,趴在姜默言怀里睡着了。
云祈安接过外孙,陪着外孙女一起去碧心院。
外孙女说有些东西要交给他,得他去拿。
到了碧心院,姜默言只留下于妈妈。
于妈妈拿出一沓卖身契和银票,说是小姐临死前交给她的,叫她交给云家保管。
这些话,是姜默言和于妈妈套好的。
前段时间,姜逸云和嫣红都追问过她云家陪嫁人等的卖身契,以及她娘亲这些年经营出的银两。
她全都否认了。
现在,得给这些银两和卖身契找个出处。
于妈妈是娘亲生前最得力的人,由她拿出来是最合适的。
云祈安看着这一大沓子卖身契银票和地契,再次红了眼。
他的女儿他知道,精明着呢!能假装不知道地把一处价值七八万两的宅子送给姜逸云的外室,那就是还对姜逸云抱有幻想。
这么多的银票地契和卖身契都藏的紧紧的,肯定是对姜逸云死了心。
姜默言顾不上外祖父的伤心,轻声给他说道:“外祖父,还有件事得你做。
我有次做了个可怕的梦,梦到弟弟出天花,成了个大麻脸,被人笑话是‘姜麻子’。
我娘亲说外祖父给我出过痘。
娘亲给老姨奶奶拿过痘粉,却被老姨奶奶扔了,还骂我娘亲要害死她亲孙子。”
云祈安知道小外孙曾被老姨奶奶抢过去抚养,也确实给过痘粉,还教过使用方法。
小孩子三至四岁用痘粉最好。
现在,小外孙过了四岁,也还能用吧。
整个大周朝,天花那么严重,他在外跑了一年,就是教各地的医署学吹痘粉。
哪知回过头却发现自家小外孙没吹。
那该死的老妖婆,这是想害死他外孙呢!
第二天,云祈安黑着脸再次来到乐清侯府,他派人叫来碧心院的王妈妈,直接带着他进了碧心院,连个面都懒得和姜逸云照。
他小心地把少量的痘粉用竹管吹入姜玉聪的鼻子里,看着痘粉在姜玉聪的鼻腔里融化,再吩咐带来的两个婆子:“你们这两天就留在这院子里,准备好活鲫鱼,世子脸上一开始长小红点,就快点喂他喝汤,早点表出来,人不受罪。
我明天再来看看。”
姜默言送云祈安出了二门,再目送他离去。
扭头,她就看到嫣红皮笑肉不笑地朝她走来。
她假装没看见,直接往碧心院的方向走去。
嫣红却是上前拦住她的路:“二小姐这是送客人啊?”
姜默言抬头看嫣红:“吴姨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嫣红一噎。
她为了显示与刘氏的不同,一直叫满院的丫环仆妇喊她嫣红姨娘,好像这样显的她高级一点一样。
但姜默言可不是满院的丫环仆妇,直接喊她吴姨娘,她还真不敢吭声。
被堵了一口气的嫣红,口气不善地说道:“二小姐,这内院来人,总得知会我这当家的人一声吧。”
姜默言上下打量嫣红:“当家的?
当家的姨娘!
历来只听说当家主母,你一个丫环抬上来的姨娘,你当的谁的家!
抬举你,叫你管点事,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否则,传出去你一个丫环抬上来的姨娘管着侯府的后院,还敢为难嫡出的小姐世子,只怕你吴姨娘的日子还不如那个刘姨娘吧。”
实在是这些天嫣红蹦跶的太欢,忘了自己的身份。
尤其是知道不能染手云氏的嫁妆和财产后,这两天正百爪挠心地难受。
她知道云家肯定会每个月都给姜默言姐弟送银子,心里正计划着得到这笔银子的保管权。
前些天,她看姜默言一直是清清淡淡好说话,就想着抓姜默言一个错,先从气势上压倒姜默言,再顺理成章地提出帮她姐弟保管云家送来的银两。
今天,她听说云家老爷又来了以后,就以为是来给姜默言姐弟送银两了。
正好,云老爷来了没人知会她一声,这就是姜默言不尊重她这个当家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