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操场上人声鼎沸。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还有三三两两散步聊天的同学，交织成一片青春的喧嚣。
易瑶正独自站在操场边缘的树荫下，等着去洗手间的晓倩。她仰头深吸了一口带着阳光和青草味道的空气，目光随意地落在不远处正在进行的一场班级篮球对抗赛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划破了操场的喧闹，引得附近不少人纷纷侧目。
只见易瑶脸色瞬间煞白，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的小皮鞋上——一条通体碧绿、圆头圆脑的小蛇，正软绵绵地耷拉在她光洁的鞋面上！
易瑶从小最怕的就是这些滑溜溜、凉冰冰的无脚生物。这一刻，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头皮发麻！
巨大的惊吓过后，是升腾的怒火。她迅速环顾四周。是谁？！哪个无聊的混蛋搞这种恶作剧？！
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蹲下身，从旁边花坛里飞快地捡起一根小树枝，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极其嫌弃地挑起那条似乎已经晕过去的小绿蛇，屏住呼吸，快步走到最近的灌木丛边，手臂用力一甩，把它远远地抛进了茂密的枝叶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虚脱般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几米开外，矮树丛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那双眼睛，即使在慌乱躲闪中，也像落入了星辰般明亮，此刻正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得意和……一点点被抓包的紧张。
果然是他！袁杉！又是他！小学时抓虫子青蛙吓她的阴影瞬间回笼，易瑶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袁、杉！”易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袁杉见躲不过，只好慢吞吞地从树丛后站起来，拍了拍沾上草屑的裤腿，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人畜无害、充满关切的表情，甚至还夸张地左右张望。
“哎呀！谁这么缺德啊？怎么能乱扔蛇吓唬我们易大美女呢？太坏了太坏了！”他边说边朝易瑶走过来，眼神“真诚”得能掐出水。
“你还装？！”易瑶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着他。这家伙，在别人面前是高冷校草，在她这儿就自动切换成幼稚鬼加烦人精模式！
“谁装了？天地良心！”袁杉杉举起双手作无辜状，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我真是路见不平，纯路过！”他笑嘻嘻地说着。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飞快地扫过易瑶身上熨帖合身的校服裙摆，然后语气轻快又带着点亲昵：“不过……今天的制服裙真挺好看的，以后天天穿吧？”
那眼神里的专注和笑意，旁若无人，只对着她一个人。
“流氓！”易瑶被他那眼神和话语撩得又羞又恼，她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把手里那根刚挑过蛇的、粗糙的小树枝，用力朝着袁杉的方向掷了过去！
树枝在空中划出一道不怎么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擦着袁杉的胳膊飞了过去，“啪嗒”一声落在他身后的草地上。
袁杉连躲都没躲，只是挑了挑眉，看着那根“暗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平相处啊易瑶同学！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说了。”
他弯腰捡起那根小树枝，在手里掂了掂，嫌弃地撇撇嘴。
“下次想扔我，好歹挑根光滑点的，这么扎手，伤着你细皮嫩肉的手指头怎么办？”
说完，随手就把树枝扔回了花坛。
“要你管！”易瑶被他这无赖劲儿气得直跺脚。
“等久了吧？走走走，去小卖部，快上课了！”去洗手间的晓倩终于回来了，她还没看清状况，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拉住易瑶的手。
这时她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袁杉，眼睛一亮，热情地打招呼：“哟！袁大帅哥也在啊？这么巧？”
“走！”易瑶一秒都不想多待，拉着晓倩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把袁杉和他那欠揍的笑容甩在身后。
袁杉看着她的背影，也不追，只是提高了点声音喊道：“瑶瑶！我错啦！晚上请你吃哈根达斯赔罪啊！草莓味的！”
易瑶脚步未停，只当没听见，拉着晓倩走得更快了。
去小卖部的路上，晓倩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用手肘碰碰易瑶：“喂喂，刚才怎么回事？袁大帅哥怎么惹着你了？看你气鼓鼓的。”
易瑶的脸还红着，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别提了！就是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弄了条小绿蛇，直接扔我鞋上了！吓死我了！”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晓倩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哈哈哈……他、他是不是小学没毕业啊？还玩这套？不过……”
她促狭地眨眨眼，“我看啊，他就是想吸引你注意！笨拙得要命，但目标明确！”
易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谁稀罕他注意！幼稚鬼！”
回到教室，易瑶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全顺过来。她故意冷着脸，目不斜视地坐回座位，拿出课本，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整节课，她坐得笔直，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板和老师，仿佛旁边那个频频回头的家伙是空气。
袁杉杉果然坐不住了。他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飞快地团了个小纸团，手腕一抖，纸团精准地滚到了易瑶摊开的课本上。
易瑶眉头都没动一下，余光瞥见那个纸团，直接无视。她甚至能感觉到袁杉期待的目光。
没过两分钟，又一个纸团滚了过来。同桌好奇地瞟了一眼。易瑶心里那个火啊！非要影响课堂纪律吗？！*
她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她猛地伸手把那两个碍眼的纸团一把抓起来，带着十足的力道，精准地砸在了前排袁杉杉的后背上！
力道不小，袁杉杉被砸得身体微微前倾了一下。
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凉气）
同桌吓得赶紧缩回脖子，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认真看黑板。
讲台上的老师似乎也感觉到了后排的异动，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袁杉立刻坐得笔直，一脸无辜。
这一招果然奏效。世界清静了。直到下课铃响，袁杉都老老实实，再没搞任何小动作。
下课后，易瑶收拾东西准备和晓倩去食堂。
“刚才……袁杉是在给你扔小纸条吧？”晓倩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我懂”的坏笑，
“啧啧，我都看见了！那手法，挺准啊！真羡慕，我也想体验一把被校草扔纸条的感觉！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竖起大拇指，“帅炸了！不愧是我闺蜜！哈哈哈！”
“真是服了他了，幼稚！”
易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挽着晓倩的胳膊走出教室。
食堂里人声鼎沸。易瑶和晓倩打好饭，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身影就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是袁杉。
他脸上挂着笑容，从身后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进口巧克力，轻轻推到易瑶面前。
“喏，给你的……赔罪。”他声音放得很轻。
易瑶瞥了一眼那盒一看就不便宜的巧克力，心里那点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她故意板着脸，别过头，哼了一声：“不稀罕。”
袁杉也不气馁。
“那你说，怎么才能原谅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易瑶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脑子里灵光一闪，没好气地说：“跟我道歉没用！你应该去跟那条差点被你吓死的小蛇道歉！”
她故意刁难他。
袁杉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像是接到了圣旨。
“好嘞！遵命！”他二话不说，放下餐盘，转身就朝食堂外跑去，动作快得像阵风。
易瑶和晓倩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这家伙……不会真去吧？
没过几分钟，袁杉果然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
“报告！我已经郑重地向蛇兄道歉了！就在那片灌木丛！我态度诚恳，声情并茂，蛇兄大人有大量，表示原谅我了！”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比划着。
他那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实在太过滑稽。
易瑶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信你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那边站了两分钟就回来了！”她笑着嗔怪，眼里的冰雪彻底消融。
“天地良心！我发誓！”袁杉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但看到易瑶笑了，他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嘴角高高扬起。
“下次不许再吓我了！”易瑶瞪了他一眼，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都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小学生的把戏！”
“保证！绝对保证！下不为例！”袁杉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态度无比端正。
他见易瑶脸色缓和，赶紧又把那盒巧克力往她面前推了推，眼神亮晶晶的：“那……这个……有点诚意吧？”
易瑶看着他那副“求收下”的表情，终于没再拒绝。她伸手拿起巧克力，小声嘟囔：“……算你还有点良心。”
袁杉看着她收下巧克力，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刺耳的上课预备铃声响彻食堂。
“糟了！上课了！”晓倩惊呼。
袁杉立刻跑开，飞快地对易瑶说了一句：“下课等我！”。
易瑶握着那盒巧克力，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这家伙……真是拿他没办法……
袁杉边跑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从小学那次在他家水晶吊灯的大厅里，第一次见到那个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小裙子、安静得像洋娃娃一样的易瑶起，袁杉杉就觉得她不一样。香香软软的，眼神清澈又带着点倔强。小霸王似的他，头一次产生了“这个妹妹我要定了”的念头。从此就成了甩不掉的跟屁虫。易瑶嫌他烦，赶他走，他总能嬉皮笑脸地绕回来。
这份执着，与其说是忘不掉，不如说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就是她。无论分开多久，无论她境遇如何，他总会回到她身边。看着她笑，逗她生气，再哄她开心。
他袁杉的人生目标，从此多了一项：让这个倔强又让人心疼的姑娘，从今往后的日子里，只尝到幸福和笑容的滋味。那些沉重的、苦涩的，都由他来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