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接过医生的手术刀,亲手将我双眼挖出。

他说这是为了救初恋的命,承诺我往后余生享尽荣华。

我躺在病床上,装作虚弱无力,任他摆布。

他以为我会等到他所谓的补偿,再决定我的命运。

可我早在眼球被取出那一刻,就已完成任务,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01

麻醉的余波像退潮般从我身体里抽离,最先回归的是痛觉。

不是钝痛,不是酸痛,是那种尖锐的、被硬物活生生剜去一部分血肉的剧痛。

眼眶里空洞洞的,每一根被切断的神经都在疯狂叫嚣。

冰冷的金属器械碰撞声在耳边回响,叮叮当当,像是地狱里刽子手在擦拭他的刑具。

我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的腥甜,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那股想要痉挛的冲动。

我不能抖。

任务守则第七条:任何极端生理痛苦下,保持绝对的身体控制力是活命的第一要素。

“泠泠,别怕,很快就好了。”

陆衍的声音,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怜悯”与“深情”。

“这是唯一能救晚宁的办法。”

这个声音,比刚才手术刀剜入我眼眶的感觉,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他说这话时,那张俊朗面孔上伪装出的悲痛与无奈。

多么可笑。

一个小时前,就是这个男人,握着我的手,告诉我麻醉师是业内顶尖,让我放心地睡一觉。

现在,他又用这种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的语气,来宣布我的“献祭”成果。

我的心脏早已不会为他泛起任何波澜,只剩下任务完成前的最后一点伪装。

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像一只被扼住脖颈的幼兽。

我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挥舞了一下,最终无力地抓住了身侧的床单,指甲深深陷进织物里。

绝望,无助,被心爱之人背叛的可怜女人。

这是我需要扮演的角色。

陆衍的手,那双刚刚还可能沾染着我血肉的手,轻柔地抚过我的发际。

他的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而不是一个被他亲手推进黑暗深渊的女人。

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我真想一拳打碎他这副虚伪的面具。

“移植成功率很高。”

“陆总的安排万无一失。”

旁边医生们的低声交谈,像背景音一样传入我的耳朵。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将我牢牢钉在“计划成功”的十字架上。

很好,一切都和我预设的环境参数完全吻合。

陆衍在我床边站了片刻,似乎在欣赏他的“杰作”,然后我听到了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他走向隔壁病房,那里躺着他的初恋,顾晚宁。

脚步声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

我能想象出他推开那扇门时,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焦灼与期待的神情。

那副表情,他从未给过我。

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演戏,演一个爱我的财阀继承人。

而我,配合他演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的演员。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声很轻,带着职业性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