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骨刀的森冷寒光撕裂了丹房冰火交织的压抑空气!韩三通那张因迷药被毁而彻底剥去人皮的蜡黄鬼脸上,嗜血的狰狞几乎要滴淌出来!刀锋卷起冰冷的死风,直劈地上蜷缩的小药童头颅!
咻——!
就在刀光下落前的千分之一秒!一道刺耳的锐器破空尖啸如同追魂的号角!自丹房那扇半掩的铁栅门外!如同黑色的闪电!暴射而入!
速度太快!快得超越了肉眼!
后发先至!
噗嗤!
一声血肉被利刃贯穿的闷响!
“呃!”韩三通前扑的暴怒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槌击中!猛地一僵!
只见他那只高举着柳叶骨刀的右臂肘弯外侧,赫然钉入了一支通体黝黑、尾羽短促的短小弩矢!矢身不知用何等材料制成,穿透力强得可怕!深深嵌入臂骨!几乎撕裂了他整条胳膊的筋络!那迅猛的冲击力让他骨刀脱手!人也踉跄着旋了半圈才勉强站稳!
剧痛让韩三通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但他蜡黄脸上的狰狞却迅速被一种极其罕见的、如临大敌的惊怒取代!他仅存的左手猛地探向腰侧另一柄备用的骨刃!浑浊暴戾的眼中首次露出了面对生死威胁的凶光!目光如鹰隼般钉向弩矢射来的方向——铁栅门外的幽暗甬道!
“哪个——?!”他的咆哮嘶哑欲裂!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重、急促、如同濒死伤兽在狂奔般猛烈的脚步声!一个极其高大魁梧的身影撞开翻倒在地的铁栅门冲了进来!巨大的阴影瞬间遮蔽了甬道透入的微弱火光!
来人身形壮硕如同铁塔,每一步踏在石地上都发出沉重的闷响!他穿着一件残破不堪、勉强能辨认出元军制式铠甲痕迹的破烂袄子,胸前斜缠着渗血的绷带!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左边的肩膀位置空空荡荡!仅存的右臂却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布满了暗红血渍的环首断刀!
“韩老狗——!给老子拿命来!!”炸雷般的沙哑咆哮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喷薄而出!赵铁柱!那张被污血、汗渍和浓密虬髯覆盖大半的粗犷脸盘上,只剩一只通红的、燃烧着无尽杀机的独眼!如同炼狱归来的恶鬼!
他显然刚从一场浴血厮杀中冲出!袄子上添了数道崭新的裂口,不断渗出暗红,尤其腰腹间一道巨大的破口,几乎能看到里面的皮肉翻转!他右臂死死抓住的那柄环首刀上,布满新碎的血肉!断刃处还在淌血!
更令丹房中人震惊的是——他那空荡荡的左肩断口处!并非光秃!而是用粗糙的麻绳和浸透血迹的油布,死死捆绑着一个沉重古怪的金属构件!那东西形状狰狞扭曲,像是从什么庞大机械上强行拆卸下来的巨大传动齿轮!齿轮直径足有半尺,厚近两寸,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死寂的幽黑色泽,只在断裂处暴露出的些许内圈咬合面上,反射出极其微弱、如同凝固血泪般的暗红琉璃光泽!那是琉金!前次地窟爆炸时残留融入骨血的琉金碎片!
这沉重巨大的金属断肢,随着赵铁柱的每一步冲撞,都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摩擦呻吟,撞击拖挂在身体一侧!将他冲锋的速度拖得异常沉重艰难,却带着一种要将眼前一切彻底碾碎的狂暴气势!直指韩三通!
“赵……赵叔!”石台上,后背剧痛、眼冒金星的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身影震得短暂失神!一股混杂着狂喜、心酸、不敢置信的洪流狠狠撞进心口!
韩三通的独眼也因这狂暴的气势微微缩紧!但他暴戾不减!仅存的左手骨刃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避开赵铁柱沉重的正面劈砍,反向切向对方因拖挂断肢而露出的腰腹破绽!速度又快又狠!
叮——!
火花四溅!
骨刃斩在铁甲残片上!
“喝!”赵铁柱狂吼一声!空荡荡的左肩处那沉重的琉金齿轮断肢猛地抬起!不是砸,而是如同挥舞一根笨重的铁桩,带着恐怖的离心力,狠狠撞向韩三通持刃的左手!
哐——!
沉重的闷响!
韩三通如同被狂奔的野牛顶中!闷哼一声,干瘦的身体被巨力撞得向后踉跄!手臂剧痛!骨刃几乎脱手!
趁此瞬间!赵铁柱血红的独眼扫过石台挣扎欲起的陈默,再扫过角落里蜷缩着药童和石榻上幽蓝眸色退去、又陷入灰白昏迷的小满!浑浊的独眼中爆发出极其强烈的、焦急如焚的光芒!
“狗杂碎滚开!挡爷爷救人——!!”赵铁柱咆哮着再次挥刀劈斩!这次目标明确,直劈韩三通脖颈!不求毙敌,只为开路!他那沉重的琉金断肢却随着劈砍,带动身体猛地撞向旁边那两个惊呆的灰衣教徒!
赵铁柱如同闯入狼群的疯虎!沉重的琉金断肢成了最暴烈的钝器!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狂暴!两个灰衣教徒惊恐后退,竟被他逼得一时无法上前!
韩三通眼中阴毒更盛,忍着肘弯箭伤的剧痛和手臂的酸麻,骨刃化作毒蛇,不断在赵铁柱周身要害游走穿刺!
战斗短暂僵持,刀光骨影在昏暗的冰火光影中交错。刺耳的金铁交鸣、骨刃破风声中,丹房深处隐隐传来低沉的机括运转的隆隆闷响!
“经阁……”韩三通蜡黄脸上猛地闪过一线极其凶戾的决绝!他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骨刃猛地加力,死死缠住赵铁柱!对着那两个教徒嘶吼道:“缠住他!我去开‘玄阴’!”
那两个教徒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仿佛“玄阴”二字代表着某种不可触碰的禁忌!但韩三通的命令如同跗骨之蛆,两人嘶吼着,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鬣狗,疯狂扑向赵铁柱!
赵铁柱顿感压力倍增!沉重的齿轮断肢每一次格挡都迟缓了毫厘!手臂新添了几道血口!但他始终挡在通往小满和陈默的那一侧!
“小默子!能动就跟紧老子!杀出去!”赵铁柱的声音被厮杀撕裂,断刀狠狠劈碎一个教徒的半边肩胛!
陈默强撑着从石台上滚落!后背被拔针的伤口裂开,鲜血汩汩流出,血锁碎片的冰冷与烧灼感在失血下更加疯狂地纠缠!他顾不得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石榻边,一把将昏迷的小满瘦小的身体揽入怀中!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寒!如同抱着万载寒玉!
他拖着小满,咬着牙跟在赵铁柱与韩三通激烈搏斗的影子之后,跌跌撞撞地冲入通往丹房更深处的一条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一扇比普通铁栅门沉重数倍的、由整块青铜铸造的厚重门扉紧紧闭合!门面上布满了狰狞扭曲的怪脸浮雕和大量深陷的、看不懂的环形沟槽!那沉重的机括运转声,正是从门后的空间隐隐传来!
韩三通似乎放弃了缠斗,用尽最后力气逼退赵铁柱的断刀!枯爪般的手闪电般探向大门旁一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毫不起眼的凹陷中!里面似乎有一个极其复杂的铜质旋钮!
“别让他动机关!那门后是炼活人丹的绝死阵!”赵铁柱嘶声狂吼!猛地将手中断刀当作投枪!狠狠掷向韩三通后心!同时整个人合身扑上!空荡荡的左肩位置那沉重的琉金齿轮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攻城锤般再次撞向韩三通!
“滚开——!”韩三通如同背后生眼,身形极其诡异地一个侧滑!断刀擦着他肋下飞过!但他的旋钮动作也被打断!赵铁柱的琉金断肢已经呼啸撞至!
韩三通眼中闪过极致的凶戾,竟不闪不避!仅存的左手骨刃灌注全力!反手划出一道比之前所有攻击都要狠辣阴毒的弧线!直削赵铁柱没有断肢护持的腰腹破绽!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嗤——!
骨刃入肉声!
哐当——!
沉重的金属撞击闷响!
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赵铁柱扑击的身形猛地一滞!腰腹间那巨大的破口被骨刃再次狠狠划过!深可见骨!鲜血狂喷!但他冲锋的势头太过狂暴!整个人和那沉重的琉金齿轮依旧狠狠撞在了韩三通身上!
骨头断裂声是从韩三通的胸口发出的!他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整个人高高抛起!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厚重的青铜大门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低响!滑落在地!胸口明显塌陷进去一块!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嘴角鲜血狂涌!仅存的左手无力地摊开,骨刃当啷落地,人也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赵铁柱魁梧的身躯也晃了晃,靠住冰冷的青铜门才勉强站立,鲜血从他腰腹巨大的伤口和小臂上数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中泉涌而出!迅速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但他那只独眼,却死死盯着被自己撞飞的韩三通,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和解脱般的疯狂!
“狗杂碎……噗……”一口血沫喷出,赵铁柱却咧开带血的牙关笑了,“敢动……老子的……娃……”
他目光转向靠在门边、抱着小满喘息如同濒死的陈默,眼神急切浑浊:“快……趁那老狗死透……找……找东西……顶……顶开门……里面有……真……东西……”
青铜大门紧闭,机括转动的声音自门后越来越响,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那沉重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顶……用什么顶……”陈默喘息着,目光在狼藉的丹房通道中扫过。破碎的骨刃?碎石块?都不行!
忽然!他视线猛地凝固在自己颤抖的右手上!一直紧握着的……那柄从上一劫难中一直携带的——钝口断柄柴斧!锈迹斑斑,斧刃缺口密布,斧柄处缠绕着的王氏那截褪色发带早已沾满污泥和血渍,却依旧顽强地连接着斧头!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这柄残破沉重的钝斧塞进青铜大门底部那道狭窄的缝隙之中!同时将怀中昏迷的小满小心地放在墙边冰冷的地上。然后弓起身,双手死死扒住青铜大门两侧冰冷粗糙的浮雕边缘,双脚蹬地!如同拉犁的老牛!肩背的伤口在他巨力的拉扯下再次崩开!鲜血瞬间染红了后背的破衣!
“啊——!!”陈默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后背的血锁碎片几乎要因这爆发而撕裂骨头!冰冷滞涩的闷痛与伤口的灼烧感交织,撕扯着他的意志!
青铜大门纹丝不动!机括门后如同催命的鼓点!
“默……默娃子……”靠在门上喘息的赵铁柱,浑浊的独眼看了看那柄塞入缝隙的柴斧,又看了看陈默因剧痛而扭曲弓起的背影,再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小满灰败的脸……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复杂、夹杂着痛苦回忆与某种决绝的光芒!
“让……让开……”他嘶哑地低吼一声!猛地将身体从门框上撑开!没有握刀的右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空荡荡左肩上捆绑琉金断肢的、早已浸透鲜血的粗麻绳结!同时那沉重的琉金齿轮构件被他用仅存的右臂和身体力量猛然扳起!齿轮断裂面上暴露的、散发着暗红琉金光泽的数根粗大金属咬合齿!
“把……把柴斧……竖起来!卡住……卡死门缝下边!”赵铁柱的眼睛血红,声音因极致的用力而嘶哑变形!他看着陈默,浑浊的独眼中流露出最后的、不容置疑的沉重嘱托!“顶门……看……爷爷的——!!!”
陈默猛地抽出塞在门下的柴斧!将其竖起,斧柄向上,狠狠再次插进那条缝隙!柴斧断柄卡死了缝隙下端!
就在柴斧竖起的瞬间!
赵铁柱咆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沉重巨大的琉金齿轮猛地往下一压!
咔啦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通道!
齿轮边缘那几根最粗大、散发着暗红琉金光泽的金属咬合齿!
如同几柄巨大的、扭曲断裂的死神獠牙!狠狠嵌入、死死咬住了竖插在门缝中的柴斧断柄!
两者瞬间形成一个倾斜的、由断裂金属强行焊接般的、惨烈的三角形支撑!
“呃——啊——!”赵铁柱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全身的肌肉因用力过猛而剧烈颤抖!腰腹间的致命伤口中,甚至可以看到蠕动的内脏!他所有的重量和力量都压在了这个临时构成的死亡支点上!
嘎吱——!嘎吱——!!!
青铜大门厚重无比,内部的机括力量更是骇人!在这血肉与废铁浇筑的支撑顶撞下,仅仅松动了一丝!门缝裂开了不足半寸!
巨大的反震之力传导回来!赵铁柱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鲜血从他周身伤口和口鼻中如同喷泉般疯狂涌出!他按住齿轮的右臂肌肉虬结暴起,青紫的血管疯狂跳动,如同将要爆裂!支撑脚在地上剧烈摩擦,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死死顶住!不让门缝闭合!用残躯堵住那地狱开启的门户!
“进……进……快……”他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撕裂,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血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巨大的压力下佝偻弯曲、颤抖!
陈默双眼充血!牙齿几乎咬碎!没有时间犹豫!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趁着门隙被赵铁柱以生命撑开的这宝贵刹那!侧身!如同游鱼般拼命挤进了那道死亡缝隙!
门后并非想象中火光熊熊的地狱熔炉。
而是一个比外面通道更加阴暗、潮湿、死寂的方形石室。空间并不大,只有十步见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如同陈年棺木在潮湿墓穴中朽烂、混着浓烈香料也无法掩盖的尸油腐臭、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类似于廉价脂粉的甜腻气息!这气味钻入鼻腔,令人头晕目眩,肠胃翻搅。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央一个小小的青铜香炉。炉中没有燃烧的香火,只有一豆微弱的油灯火苗,映照出墙壁上无数密密麻麻凿出的小型壁龛。每一个壁龛里都静静躺着几卷同样形制的泛黄经卷,书页早已朽脆不堪,散发着更浓烈的陈旧纸味。角落堆着一些生满铜绿的法器碎片。
这就是经阁?白莲教的密藏之地?没有金银珍宝,只有死亡气息包裹的腐烂经书?
机括沉重的闷响依旧隔着门板传来,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撞击。赵铁柱的喘息与压抑的闷哼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陈默的心上。他顾不得那股恶心至极的气味,疯了一样扑向那些壁龛!双手颤抖着翻动那些脆弱的经卷!寻找!寻找赵铁柱口中的“真东西”!寻找能打破这无尽枷锁的“钥匙”!
“在哪?!在哪?!”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双手粗暴地翻找着。腐朽的纸页在他指下碎裂,扬起更多呛人的尘埃。
没有!没有!没有血符!没有关于血锁残钥的记载!全是些装神弄鬼、歌颂白莲明王的空洞经文!
近乎绝望的恐慌攫住了他!门外的闷响越来越急!每一次机括撞击,都伴随着赵铁柱一声更加沉重的压抑嘶吼!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
慌乱翻找中!陈默的手指无意中拂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壁龛——那里面只孤零零躺着一卷更薄、更黑、封面甚至连文字都没有的古老经卷。
手指触碰到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油滑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摸到了某种冷血动物的皮!
他下意识地抓起那卷经书!
好沉!比他翻过的任何一卷都要沉重!材质也截然不同!封面似乎并非寻常纸张,反而像是某种厚实的鞣制过的皮!触感冰冷柔韧,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油腥气!
翻开书页!同样是黄麻纸!但上面的墨迹却呈现出一种极其奇特的暗红色彩!不是朱砂,更像是一种早已凝固、浸透纸背的粘稠污血!字迹古拙扭曲,如同垂死者的爪痕在挣扎!最诡异的是,当陈默的手指因为这浓郁的尸油腥气而微微发烫时……
那冰冷的皮封面和他发热的指腹接触之处……
纸页上那些暗红如血的字迹,竟如同被无形的油灯烘烤般!极其缓慢地蠕动起来!颜色变得鲜活刺目!仿佛凝固的污血重新流淌!
嗡——!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一个完全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不顾那令人窒息的腐臭!他猛地将手中这卷冰凉粘腻的经书死死捂在了自己的胸口!紧紧按在那处后背血锁碎片嵌入的伤口位置上!仿佛那冰冷的经书能穿透皮肉,安抚骨中的剧痛和悸动!
剧痛并未减轻!
但!就在血锁碎片透过皮肉与经书接触的刹那!
那冰冷皮封面和他微微发烫的皮肤接触之处……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陈默胸前被经书按压着的那片衣襟上!原本沾染的陈年血渍——是母亲王氏在寒窑为他擦拭伤口时留下的!
那片早已干涸发硬、颜色深沉的黑褐色血渍……
此刻!
竟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化、激活!
瞬间!
变得极其鲜红、湿润、滚烫!
如同刚刚从心口涌出的热血浸透!
这滚烫的、带着母亲临终气息的血!如同拥有生命!在接触到那本冰冷邪异经书的瞬间,竟不受控制地在污浊的皮封面上疯狂洇染开!如同活物般迅速渗透了纸张!
尸油血经的皮封面被滚烫的、猩红的王氏心血浸透!
暗红蠕动的经文深处!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珠!
一个巨大无比、狰狞古朴、完全由更加暗沉污浊、如同凝固的尸血与污油构成的扭曲图案!猛地浮现在其中一页残破纸面之上!
那是一个残缺的、仿佛被强行扯断的……巨大沉重的古式锁头图案!锁头的轮廓,与陈默背后被磁粉勾画出的血锁之影无比相似!却又更加古老邪恶!尤其是那锁芯位置!
赫然!
洞开着一个幽深的、通往无尽黑暗的孔洞!
孔洞边缘,盘绕着一条几乎无法辨认、却散发着无边戾气的血色蜈蚣残影!
图案下方,一行同样如同爪痕烙印、完全由这种污血尸油构成的扭曲文字:
“血锁非枷……乃通幽冥之残钥……”
残钥!通往幽冥的残钥!
血锁碎片,果然不仅仅是禁锢!它是钥匙!是打开某扇门的一部分!
巨大的震撼和希望如同激流瞬间冲刷了陈默绝望的冰河!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幽冥?通向哪里?如何使用?!
就在陈默被这诡异图影摄住心魂的刹那!
嗡——!
他后背肩胛处的血锁碎片猛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一种奇异、冰冷、带着金属吸附感的牵引力自碎片深处传来!同时!
那卷被他捂在胸口的尸油经书夹层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
因为这强烈的悸动……
松脱了!
一张折叠的、异常坚韧厚实的暗黄色皮纸从经书最深处滑落出来!飘然掉在冰冷的地面!
皮纸上似乎用浓墨勾勒着简易的山川河流图形!
其中一处靠近河道交汇点的位置!
被一个极其醒目、如同烙印般刺眼的、用朱砂掺杂着某种粘稠黑线勾勒出的猩红船锚标记所占据!
船锚标记的旁边!一行蝇头小楷批注:
“癸水”
而在那船锚标记所指向的图例位置下方!
一小行几乎与图纸纹理融为一体的淡灰色楷书小字若隐若现:
“江滩沉驳,丁三号舱……”
尸油经文上那污血凝结的“残钥”二字如同毒虫噬咬着陈默的心脏!冰冷的残卷滑落在地,那张标记着红锚和“癸水”字样的厚实图卷仿佛有千钧重!
“癸水”!又是癸水!沉船!
轰——!哐——!!
青铜大门方向传来前所未有的猛烈撞击!这一次不是机括!而是外力猛撞!
陈默猛地回头!
只见那扇厚重无比、机括转动声沉寂下去的青铜大门!
门缝!
在赵铁柱以命相抵的支撑下……
竟真的!被从外面强行撞开了小半尺宽的缝隙!
一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沉重铁矛矛尖穿透了赵铁柱挡在门前的身躯!
同时穿出的……
还有一截末端刻着模糊“朱”字断痕的染血刀柄!
是陈默带来的那柄残破环首刀!之前被赵铁柱掷出钉在门框!此刻被外面的人当做了撬棍!
“默……娃子……图……快……”赵铁柱魁梧的身体被铁矛狠狠顶在门上!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撕裂!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口中、腰腹的致命伤口中疯狂喷涌!染红了大半扇青铜门!他那用琉金齿轮死死咬住柴斧、支撑身体的右臂无力地垂落……沉重的琉金断肢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带着那根被咬死在斧柄上的巨大断裂齿牙……
哐当!
砸落在地!
赵铁柱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独眼,如同耗尽了最后一点灯油,死死地、最后地望向陈默和他脚边那张落下的图纸!浑浊的瞳孔中,映照着那刺眼的红锚标记……
门外!
一个穿着普通流民破袄、却面目精悍、眼神如鹰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正缓缓从门缝里拔出那根染血的铁矛!他的身后,隐约可见几个持弩蒙面的身影!是王平!他竟在混乱中悄然尾随至此!
王平的目光越过高大的门框,越过被钉在门上的赵铁柱喷涌着血泉的身体,如冰冷的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石室深处抱着小满、脚踩“癸水”沉船图的陈默!
“圣子,”王平沾着赵铁柱鲜血的脸上扯出一个冰冷残忍的笑意,“找到船……或者……把图和你妹留下!”他手中那根滴血的铁矛矛尖,毫不掩饰地指向了陈默怀里昏迷的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