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招生办每月收一次贫困县教育档案。
血字流水,混在“母猪产仔记录”里,一路畅通,寄进燕园。
他偷我的钱。
我用我的血,写他的罪。
他以为锁住纸,就锁住真相。
可他忘了——
女孩的血,是世上最不褪色的墨。
监听喇叭装上第三天,我就知道它在偷听。
旧收音机改的,焊在猪圈外墙上,声音外放——我说梦话全村都听见。
我爸蹲喇叭下,边喝酒边听,像听评书。
我开始背书。
每天一篇。
《出师表》。《岳阳楼记》。《滕王阁序》。
背得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村民路过都笑:“疯丫头背古文呢!”
我背到《出师表》“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突然插一句:
“老师,柳洼23个女孩的退学名单,在母猪第三颗臼齿下。”
继续背:“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我爸在喇叭外打了个酒嗝,嘟囔:“酸秀才,背个屁。”
他不知道——
(14)
“老师”是暗号。
“第三颗臼齿”是藏点。
“23个女孩”是核弹。
人大代表李老师,当年教我语文,我们用课文藏密码——
“奉命于危难之间”=“东西在危险处”。
“报先帝”=“交给官方”。
她听懂了。
名单是油纸卷的。塞进“张桂梅”第三颗松动的臼齿缝——猪牙大,缝宽,我爸给猪喂药都戴手套,从不碰牙。
名单上,23个名字,23个退学日期,23个被卖、被嫁、被逼打工的命。
李老师收到那天,朋友圈发了一张图——
暴雨中的野草。
配文:“有些根,埋得再深,也要破土。”
他监听我的声音。
我用他的监听器,给23个女孩送葬。
他以为我在背书。
其实我在点名。
点那些被他、被这个村子、被这片土地,活埋的名字。
第20天。
校长来电——录音已提交教育厅,北大保留我学籍。
血书流水——招生办主任亲笔回信:“孩子,北大等你,带着证据来。”
人大代表——带着23份签名按手印的申诉书,已进驻县信访局。
我爸?他瘦了二十斤。
眼窝深陷。走路打晃。
但他没认输。
他拎着酒,挨家挨户敲门——
“我家丫头疯了!说的话都是编的!”
“什么卖女儿?什么挪用学费?全是她报复我!”
“乡亲们,你们信我,别信她!”
有人信。
有人躲。
有人偷偷给我塞馒头。
我站在窗后,炭校徽重新画好,血痂在嘴角结壳。
我等。
等最后一张牌。
(15)
我爸买票去北大求情,全村放鞭炮。
又开始他的表演。
“老苏真伟大!女儿疯了还去北京求情!”
“跪校门口?那是父爱如山!”
“北大看了都得感动!”
他穿西装——借的,领带歪着,皮鞋沾泥,站在村口拍胸脯:
“我苏国柱!就是爬,也要爬到北大校门!给我女儿磕头认错!求学校收留她!”
村民鼓掌。
记者拍照。
抖音直播预告都挂上了:#伟大父亲千里跪求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