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升仙大会之谜
仙门每十年举办一次“升仙大会”, 选中的凡人孩童被宣称将有幸踏上仙途, 然而凡间渐渐察觉不对—— 入选孩子的家庭必在三年内暴毙而亡, 死状诡异,浑身精血枯竭。 我连续三世暗中调查终于发现, 所谓升仙实则是仙门长老挑选“人丹”, 以凡人生命为引修炼邪功。 这一世我故意资质尽显,果然被仙门选中, 升仙大典上,我当众撕开道貌岸然仙长的真面目, 冷笑质问:“你们吸食凡人寿命时,可曾想过会被反噬?” 仙长大怒出手的刹那,天际雷云翻涌, 天道因果劫降临,我等的就是此刻—— 毕竟,我举报的可是整个仙门!
升仙大会十年一启,是这凡尘俗世顶了天的大事。这一日,便是苍梧城泼天的富贵,也要给那缥缈仙缘让道。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城中央那方阔达十里的青石广场已被人潮吞没。黑压压的人头从巍峨的祭仙台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街巷,沸反盈天。小贩嘶哑的叫卖、孩童受惊的哭闹、汉子们因推挤而爆发的粗鲁咒骂,混杂着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汗臭、廉价脂粉香和线香烟火气,织成一张庞大而黏腻的网,将每一个怀揣幻梦或恐惧的凡人牢牢罩住。
祭仙台高九丈,取“九重天”之意,由巨大的汉白玉垒砌而成,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台上空空荡荡,唯有一面绣着云山雾绕、仙鹤翔空纹样的玄色旌旗,在略带寒意的晨风中懒懒飘卷,平添几分神秘与威严。台下,人潮最前沿,挤满了衣衫各异却同样神情炽热的父母。他们将自己七八岁的孩童拼命推搡到最显眼的位置,男孩们束发整洁,穿着过年才舍得上身的新衣,女孩们则簪着绢花,穿着颜色鲜亮的裙衫,一张张小脸被反复擦洗得白白净净,眼睛里盛着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情绪——有对未知的懵懂恐惧,有被周围气氛感染的紧张不安,更多的,则是被父母长辈日复一日灌输后,一种不真切的、关于腾云驾雾长生不老的期盼。
林晚就站在这群孩子中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比同龄人更显瘦小,毫不起眼。她的眼神却与周遭格格不入,没有好奇的张望,没有紧张的瑟缩,甚至没有那份刻意装点的期盼。那双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水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沉淀着三世轮回积攒的冰冷与死寂。这喧嚣的人声,这浮动的、被凡人敬畏地称作“仙气”的稀薄灵气,这看似庄严肃穆实则虚伪透顶的仪式,于她而言,早已咀嚼了三次。第一世,她是台下狂热期盼者中的一员,怀揣着光宗耀祖的梦想,最终却成了家族灭绝的祸引;第二世,她是暗中窥探的调查者,在疑惧与愤怒中一点点接近血腥真相,却功败垂成,死不瞑目;到了这第三世,她归来,只剩下来自魂魄深处的寒意和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她微微转动眼珠,目光淡漠地掠过那些激动得满面红光、不断低声叮嘱孩子的父母,落在他们臂弯里或紧紧牵着的孩童身上。那些鲜活而脆弱的小生命,此刻还懵懂无知,即将被标上“药引”的价码,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看见邻街张铁匠家的小儿子,虎头虎脑,名叫铁柱,正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对父亲的严厉呵斥充耳不闻;看见城西王寡妇的独女小娟,梳着乖巧的双丫髻,小脸吓得煞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母亲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衣角,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