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到底是谁？！
他猛地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酒店房间里，陆凛那双淬了冰的眼睛，还有那句平静却让他骨髓发寒的“脏了，就不要了”。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是他！一定是陆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礼貌而冰冷。
“江屿副教授，请开门。我们是学校纪委和审计处的联合调查组，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问询。”
江屿浑身一颤，最后的力气也被抽干了。他看着那扇门，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他完了。
城市的另一端，CBD核心区，一座崭新的写字楼高层。
“启明科技”的logo简洁而锐利，印在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上。这里是陆凛的新战场。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和电子设备特有的味道，还有一股紧绷的、高速运转的创业公司气息。
陆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是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锐利专注，正对着电脑屏幕开一个视频会议。屏幕那头是几个海外投资人的面孔。
“……所以，基于我们核心算法的独特性和目前内测用户的反馈数据，A轮融资的估值，我认为还有很大的上浮空间。”陆凛的英语流利而自信，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市场需要颠覆性的解决方案，而我们，就是答案。”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三个月，不眠不休的三个月。他把所有的痛、所有的恨、所有被背叛后无处安放的精力，全都砸进了这个新生的公司。技术壁垒在一次次通宵达旦的攻坚中被筑高，商业计划在无数次的推演和谈判中变得无懈可击。他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高效、冷酷、不知疲倦。
会议结束，屏幕暗下去。陆凛靠向椅背，揉了揉眉心，一丝疲惫终于从眼底泄露出来。他端起桌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助理小林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放下一份文件：“陆总，这是您要的云大那边的最新进展简报。”
陆凛的目光扫过文件封面，没有翻开，只是淡淡地问：“结果？”
小林的声音很平静，像在汇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江屿已被正式停职，学术不端和财务问题证据确凿，移送程序已经启动。他妻子李蔓女士昨天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他名下的咨询公司因债务问题被查封。业内…基本没有机构会再接收他了。”
“嗯。”陆凛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消息。他放下咖啡杯，目光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
报复的快感？没有。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空茫。江屿的崩塌，对他而言，不过是清理掉了一块碍眼的垃圾。垃圾倒了，路就干净了吗？
心口那个被生生剜去的空洞，依旧在那里，呼呼地透着冷风。沈知微那张惊恐流泪的脸，那枚砸在她锁骨上的翡翠，依旧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技术方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那些冰冷的代码和逻辑上。只有这里，只有不断向前狂奔，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身后的万丈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