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前,又恢复了死寂。但田老板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软的!活的!那最后一具“行尸”,是个大活人!
为什么要伪装成尸体?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赶尸匠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在极力掩饰!那两个真正的死人,知不知道他们中间混进了一个活人?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不安,像毒蛇一样噬咬着田老板。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场极其危险、违背祖训的阴谋之中。赶尸一行,规矩大于天,用活人混充尸体,这是亘古未闻的大忌!一旦被同行或者当地的苗寨洞神知晓,会引来滔天大祸!
按照规矩,他本不该多管闲事。但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以及内心深处尚未泯灭的良知,驱使着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关上客栈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补觉,而是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挪开墙角一个沉重的旧木柜。木柜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这是历代客栈老板才知道的隐秘通道,通往西厢房地下的一间小小密室,最初是为了在遇到土匪或尸变时藏身所用,也能通过墙壁上极其隐蔽的窥孔,观察西厢房内的情况。
田老板点燃一盏小油灯,弯腰钻了进去。通道内阴暗潮湿,布满蛛网。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尽头,那里有几个巧妙地隐藏在墙壁纹路里的小孔。
他凑近其中一个窥孔,看向昨晚停放尸体的西厢房通铺。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阴冷的气息和淡淡的尸臭味。但他仔细搜索着地面。
果然,在靠墙的角落,昨晚最后一具“行尸”站立的位置附近,他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几滴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血迹旁边,还有一小块被撕扯下来的、质地明显不同于粗糙尸袍的蓝色碎布片!
田老板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活人伪装的行尸,身上有伤,而且很可能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退出秘道,恢复原状。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田老板陷入了沉思。那个赶尸匠是辰州符法一脉的,去的方向是辰溪。辰溪那边最近有什么大事?他努力回忆着过往客商带来的零星信息。
忽然,他想起大概半个月前,有一队药材商人路过,曾闲聊说起辰溪大族——白家,好像出了件怪事。白家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里开着矿,颇有权势。据说白家最得宠的小女儿,一个月前突然得了怪病,昏迷不醒,请了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白家老爷悬赏巨资,寻求奇人异士救命……
难道……那个矮小的行尸,是白家的小女儿?可赶尸匠是送尸体回家,怎么会送一个活人?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田老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背后的隐情,恐怕远比想象的更复杂、更黑暗。
他决定,要跟上去看看!虽然这违背了他不同不同、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放任不管,可能会酿成更大的惨剧。
他简单收拾了一些干粮和防身的物件,包括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和一小包祖传的辟邪朱砂。锁好客栈大门,在门楣上挂上“歇业”的木牌,然后循着赶尸队伍留下的细微痕迹——比如偶尔散落的特殊纸钱,或是泥土上那独特的跳跃足迹,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