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几乎是在茅厕安了家。后来我缩在床角,听着屏风后那连绵不绝的“噗噗”声,心惊胆战了一整夜,生怕他脱水而亡,或者怒极冲出来把我掐死。幸好,他活下来了,只是第二天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锥子。
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虽然原主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现在顶着这身份干坏事的是我啊!回门,机会来了!我要补偿!我要用一顿充满诚意的家宴,挽回我那岌岌可危的形象和新婚夫妻(?)关系!
马车在朱漆大门前停稳,门楣上挂着的“李府”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守门的小厮一溜烟跑进去通报,很快,我那名义上的爹娘就带着一群兄弟姐妹、丫鬟婆子,满面笑容、浩浩荡荡地迎了出来。
“阿梨!我的心肝儿!”娘亲王氏穿着一身绛紫色团花锦缎,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了慈爱,眼圈甚至有点泛红,几步上前就拉住了我的手,上下打量,“让娘看看,瘦了没有?在宁家可好?姑爷待你如何?”她说着,目光飞快地扫过我身旁冷着脸的宁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爹李大人,一个留着山羊胡、面皮白净的中年官员,也捋着胡须,努力挤出和煦的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梨啊,爹可想你了!”话是这么说,但他眼神飘忽,显然对旁边杵着的冷面阎王更在意。
大哥李振(大兄)、二哥李远(二兄)、三哥李宏(三兄)以及几个姐姐妹妹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气氛热烈得像是要把我融化。
“小妹,在宁家没受委屈吧?” “阿梨姐姐,姐夫好俊啊!” “阿梨,这身新衣裳真衬你!”
我被这团宠的热情弄得有点懵,但更多的是心虚。尤其是感受到旁边宁弈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我更觉得今天这顿饭,是我洗白(苟命)的关键战役!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姐姐妹妹们!”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一个无比灿烂、带着十二万分真诚(和一丝丝颤抖)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女儿一切都好!夫君……夫君他待我极好!”说这话时,我硬着头皮,没敢看宁弈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落在我后颈上,像是有小刀在刮。
“真的?”娘亲惊喜地握紧我的手,又期待地看向宁弈。
宁弈面无表情,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尚可。”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尚可?对一个新婚妻子说“尚可”?李家众人的笑容都僵了僵。
我赶紧打圆场,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爹!娘!女儿今日特意要亲自下厨,为你们做几道拿手好菜!让你们尝尝女儿的心意!”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滴进滚油锅。
“什么?阿梨亲自下厨?”娘亲王氏第一个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宝贝女儿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厨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阿梨,你……你会做饭?”爹李大人捋胡须的手顿住,山羊胡都翘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妹,厨房油烟大,别累着了!”大哥李振(大兄)赶紧劝阻,一脸担忧。
“是啊是啊,阿梨姐姐,让厨娘做就好啦!”几个妹妹也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