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作为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此刻却如空气般被人忽视。
婆母只冷冷瞥了我一眼,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多眼杂,又是季明远的大喜日子,我这个糟糠之妻得识趣些,此刻出面只会扫了大家的兴。
曾经那个对我满是赞许,将我视作家庭顶梁柱、亲女儿般的婆母,此刻竟如此陌生。
还记得从前,她在外受了委屈,总会回来向我倾诉。
说东边马夫势利眼,对那些有钱人低三下四,却对她这个老婆子言语刻薄嘲讽,还说季明远一定考不上。
骂李家婶子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如今,她却成了自己曾经唾弃的那种人。
是啊,我忽然顿悟。
因为新来的儿媳是一位狐仙,状元与狐仙的故事能成就一段佳话。
而我这样寒窗苦守、供夫读书的桥段,早已老套得被人厌弃。
自古便是新人换旧人,这本该是我早就明白的道理。
而且,我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被命运像破麻袋般踢来踢去才是常态。
可为什么此刻,心会这般痛?
我的眼泪,明明在弟弟死后,我快被冻死的那个寒冬就已经流干了。
为何现在又簌簌落下?
3
见我没有立刻躲开,反而像受了天大委屈般泪流不止,季明远当即皱起眉头,脸色阴沉下来。
显然,在一众前来恭贺的人面前,我让他丢了脸面。
他语气不耐地说道:「累了就先回屋歇着吧。」
凄苦的命运早已将我打磨得无比坚强。
可这一刻,我却怯懦了。
我没有当众质问季明远,他带回狐仙究竟是何用意。
有些答案不必说出口,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况且,以我天煞孤星的命格,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意料之中。
我深知,此时若歇斯底里,只会招来众人嫌恶,连最后的体面都保不住。
于是,我没有回屋,而是转身走出家门。
茫然间,我来到常去洗衣的河边。
将手浸入冰凉的河水,熟悉的触感让心绪渐渐平静。
我忍不住想:我这么听话了,只要我乖乖开口求他,他应该会痛快写下休书吧?
总不能让我继续伺候他和狐仙吧?
况且他如今贵为状元,日后家中使唤丫鬟要多少有多少,哪还用得着我?
想到这儿,我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何时,常与我在河边闲聊的周家婶子来了。
她叹了口气劝道:「丫头,别想不开,世上男人大多薄情。」
周家婶子早就告诫过我,不必拼了命地干活供季明远读书,还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季明远就算功成名就,也极有可能抛弃糟糠之妻。
我们这些底层人最清楚,那些一朝翻身的人,总想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哪里还会念及旧情?
「刚听你念叨休书的事儿,婶子再劝你一句。」
她语重心长道:「以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这次可一定要听。」
「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别再提休书的事,安安分分待在季明远身边。」
「你吃了这么多苦,他该补偿你。咱们苦命人,别把情爱当回事,能过上好日子才是正经。」
我一直觉得周家婶子是个通透人,她这番话也的确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