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碎时,生理性的痉挛。
念念在我怀里小声地问:“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那么凶?妈妈为什么要开除那个姐姐?”
我无法回答。
我该怎么告诉我的女儿,她的妈妈,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把一个无辜的人逼上绝路?
我该怎么告诉她,在她的妈妈眼里,她可能是一个“拖油瓶”?
乘务员女孩红着眼圈,最终还是给我和念念协调了另一个车厢的乘务员休息座。
离开时,我听到那个男人还在大声炫耀。
“看到了吧?这就是实力!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我抱着念念,一步步走过长长的车厢。
身后那些乘客的目光,同情的、鄙夷的、看热闹的,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背上。
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心死了,就不会疼了。
我拿出手机,看着屏保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林婉笑得灿烂,依偎在我身旁。
我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置顶的、曾经被我视为全世界的号码。
然后,一字一顿地,按下了删除键。
坐在新的位置上,念念靠着我,不安地问:“爸爸,我们是不是给妈妈添麻烦了?”
我摸着她的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声音平静得可怕。
“没有,念念。”
“是妈妈,不要我们了。”
2
回到家,房子里空无一人。
冷冰冰的,和我此刻的心一样。
念念在路上就睡着了,我把她轻轻放到她的小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房间里贴满了她画的画,画上总是有三个人,爸爸,妈妈,和她,手牵着手,笑得很开心。
我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这个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家,原来从根基开始,就是个谎言。
我走进客厅,环顾四周。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和林婉的痕迹。
墙上挂着的婚纱照,她笑靥如花,说要和我白头偕老。
沙发上扔着她喜欢的抱枕,是我跑遍全城才给她买到的限量款。
阳台上还晾着我早上刚给她洗好的制服,熨烫得一丝不苟。
我和林婉是大学同学,她漂亮,有野心,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而我,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平凡人。
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她。
但我爱她,爱得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毕业后,为了支持她考入铁路系统,我一个人打三份工。
她当上列车长,工作越来越忙,我就辞掉了原本前途不错的设计工作,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只为能更好地照顾家庭和孩子。
我以为这是我们最好的模式,男主外,女主内,只不过在我们家反了过来。
我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
可我忘了,人心是会变的。
她升职越来越快,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换了又换。
她开始嫌弃我穿得不够体面,嫌弃我做的饭菜没有新意,嫌弃我满身烟火气。
“顾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家庭主夫有什么区别?”
“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我同事的老公又开了家新公司。”
“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看你这张怨夫脸,烦不烦?”